太陽離地麵很近,看起來出奇的大,燒灼得地麵卷成曲麵。四圍八方一眼望去,沙子沒有盡頭,被烤得快要溶化了,隻要風一來,登時會有一場黃金色的暴雨。
火球正下方的沙丘消失了,走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紫黑色的頭發閃耀著寶石的光澤,灰褐色的鬥篷外斜綁一柄伸至腳踝的劍,劍體黑色無光,三寸寬,五十寸長。
少年每走幾步,便會下意識地反手摸摸黑劍,好似在炫耀自己得了一把好劍,又像是和一位要好的朋友在交談,劍與這位少年悄無聲息的話語,似乎布滿了目光觸及到的地方。
一隻奇特的貓懶洋洋地跟在少年身後,與之不緊不慢始終保持著五六米的距離,一雙長長的細眼始終眯縫著。
它奇特,是因為它的神態和步履,在昭示看向它的人,它不是貓,其實是頭體格點兒的虎。貓通體黑色,與少年背上的劍前後呼應,仿佛占據了這直徑為十米的空間。
行著行著,黑貓突然不走了,連頭帶身子紮進滾燙的沙堆,一團黑霎時不見了。
少年沒有停,繼續往前走了十來步,也止步不前,歎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轉頭,對著到處都是的沙子到,“喂,我,本大爺還沒累,你一隻貓仔怎倒先歇著了?”
黑貓消失的地方,陡然向上噴出一丈多高沙子的瀑布,麵包著一團黑影。瀑布的沙子還未流完,黑貓呲著瓷器般的白牙,落在了少年麵前。
“喵,喵喵!”似乎它在抗議。
白色的兩排尖牙打開,人話的聲音從麵跑了出來,“本大人不是貓仔!你個屁孩兒!”
少年並不驚奇貓開口了話,而是存心**脾氣暴躁的黑貓,笑地“你不是貓仔,那你倒讓本大爺看看,你有多大啊,貓仔!”
“喵,喵!”看來黑貓一著急便不出話來。
“哈哈哈!”少年的笑聲在烈日毒照的沙漠顯得異常明亮,像投擲湖麵的石子,在沙的海平麵上跳躍著泛起一道道漣漪。
“你等本大人充滿能量的,本大人要你好看!真是虎落礦區被犬欺。”
“這樣靠兩條腿走下去,什時候才是個頭!本大人不要繼續走了。”
“你真的不想走下去了?”
“喵,喵!”
“沒有辦法,我隻好一個人走了。”
少年邊走,邊自言自語,“聽沙漠的沙暴連聖級機械怪獸都能生吞,一個螺絲都不帶留的,不知道這會不會有呢?理會它作甚?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膽。”
走了幾百米,少年沒有往身後看,自顧自地到,“膽的敢情不隻我一個。崽子才害怕,你承認自己是貓仔啦?”
“不是,不是,怕你一個人太孤單了些。”
“跟著我走也未必不會遇見沙暴啊?”
“人多膽子大!喵,喵。”
少年突然停下腳步,立住朝右前方望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1區,我馬鐵豆回來了。”
將要去的地方發生的往事,在少年湛藍深邃的眼球上飛速閃過,這當然包括一些不願念及的人。或許離開的時間太久,連一些聽到的人言也混雜其中。
馬鐵錘的出現帶來了接連不斷的好運氣,馬三一度深信不疑,以致於內心深處認為這個從而降的怪物,為酒瓶之神所派,一來便把自己的黴運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不但看到的孩子失而複得,平白得了兩個足以翻身的金幣,而且從看到馬鐵錘那起,馬三每都能滿載而歸,不用再擔心月末要上繳幫團的貢獻。更不可思議的是,凡有馬鐵錘在場,馬三逢賭必贏。
人逢喜事精神爽,英雄有錢氣不短,尤其是在別人日子都不好過的時候。馬三在“賊鼠幫”漸漸抬起了頭,雖然沒幹什大事,搞糧食弄鐵礦想了幾分鍾就永遠在腦子存了檔。
可他仍在一個月內連升四級,因為上繳貢獻突出,被直提到了六級弟子,代價是他犧牲了一枚金幣。代價昂貴,但馬三很高興,他不用在“一條疤”手下哆哆嗦嗦地度日了。
似乎“一條疤”對此不以為然,竟還親自登門祝賀一番。“一條疤”離開後,不顧寒冬在即,馬三立刻衝了個冷水澡,他覺得渾身上下被“一條疤”塗滿了毒蛇口的汁液。
雖是幫內等級被升至六級,可有級無職,幫沒有把人分給馬三,他隻有兩個馬仔作手下,一個是十六歲的馬鐵錘,一個是不到一歲的馬鐵豆。
這種明顯的不公待遇,馬三倒不在乎,心想反正老子會繼續爬升的,等升到了一級,弄死你們那群狗日的元老會。
再者,馬三沾酒必醉,一醉就什都是飄飄然好的不得了。現在,他不用等到淩晨就能喝上一杯,因為他可以帶著馬鐵錘挨家挨戶地收東西了,這個活兒一般在白幹,傍晚就可以收工。
馬鐵錘的飯量奇大,整嚷著“老鼠要造反”,嚷得煩了,無奈馬三減少了喝酒的次數,並把自己一半的飯食給了馬鐵錘,每次吃飯時,他都會嘟囔,“鐵錘啊,吃飽了可要乖乖地聽你大哥話。”
糧食可以從幫買,也可以從礦工手得到,唯有一件事讓馬三頭疼,馬鐵豆的奶實在難弄。
礦上對奶源的管製更為嚴厲,育嬰堂的奶得先保證堂孩子的肚子。育嬰堂的管事,伸手管馬三要的錢一次比一次多,恨得馬三牙癢癢,直罵“媽的,狗日的比老子還狠。”
馬三甚至萌生了去“死亡區”逮一頭母鹿回來馴養的想法,可那得冒著“死亡區”恐怖野獸和礦上嚴苛法條製裁的雙重危險。
與其為了一個沒賣出去被淘汰掉的孩子而去犯險,馬三還是更珍惜馬鐵錘的安危。畢竟他是馬三的最後一張王牌,格鬥場有時會出現在馬三的夢。
偷偷把孩子丟得遠遠的,這個想法一直在馬三腦子盤旋著,隻等馬鐵錘離開孩子的好時機。
但馬鐵錘好像明白馬三的心思一樣,寸步片刻也不離開孩子,無論是白幹活兒,還是吃飯睡覺,連半夜閉著眼撒尿都夢怔般抱著。
有一次,馬三待馬鐵錘鼾聲雷動,半夜來偷孩子,被馬鐵錘一拳打飛暈倒在地。第二早上醒來,馬鐵錘問他為什要睡在冰冷的地上,他苦笑著“熱炕睡慣了,想試試地上怎樣。”他看到馬鐵錘懷的崽子衝他一如既往地樂。
冬是1礦區一年一度的夢魘季。印著礦區標誌的垃圾清理車,每在路上都會吸進幾具人凍僵的屍體。上一任滑稽愛笑的礦長,曾對區內各超級幫團的首腦戲謔言之,“冬魔愛吃1區產的鮮肉火腿。”
這年冬也不例外。如果沒有遇見馬三,馬鐵錘和馬鐵豆可能都上了冬魔的餐桌。這是馬三常掛在嘴邊的另一項恩德和談資。
隨著馬三錢袋子慢慢幹癟,馬鐵豆在歪歪斜斜地走路中長到三歲了,年紀不大卻經常逗得馬三哈哈大笑。
馬鐵錘又驚人地長高了半米,比礦上的圍牆還高,力氣大到一個人可以舉起三四噸重的東西。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