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li&g; “我來動手,取他性命。”
眾人登時麵麵相覷。
在他們看來,這句話的可以是任何一人,唯獨不該是竹峰的峰主,洞福地的主人,和和尚的相貌有著驚人相似的少年——沈諾。
玄青道君率先反對道:“不可。”
隨即就有人附和:“就是。沈峰主你和這和尚相貌太像了,我們怎敢讓您動手?萬一將來查出,這和尚還是您的親人什的……到時您定然會後悔今日之舉的!”
“哼。什後悔?我看他是想故意放水,借此放過和尚一命!”一名散修盟的長老斥道。
不待其他人有何反應,沈諾忽而看向那位散修盟的長老,然後起身便開口立誓。
“那我便再次立下誓言,若我不能一劍斬殺此子,”沈諾一頓,目光掃向眾人,“那我便封印修為百年,同時允諾各大門派,在竹峰藏書閣,各謄寫十部極品功法,三十部上品功法,如何?”
沈諾的誓言一出,眾人目光立時閃爍了起來。誰人不知竹峰的那些典籍不可謄抄,偶有人前去偷盜,可惜一出竹峰,那典籍便化為烏有,就算是有人背了下來,起筆謄寫之時,卻也立刻忘得一幹二淨。
一來二去,眾人也知道了那些典籍沒有沈諾的允許,旁人根本得不到,這次能得到沈諾的承諾,不少人都心動了。他們甚至有那一瞬間,竟忘了和尚是該殺之人,反而期盼著和尚會僥幸活下來。
好在在場之人誰也不是傻子,不會有人要直接放了和尚,但也有人提出,即便沈諾殺不了和尚,也該廢其丹田,讓其淪為不能修煉的廢物。
沈諾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他隻提出了一個要求:“諸位不可再對犬子起殺心,否則百年之後,沈九必定傾盡所有,為犬子報仇!”
和尚猛地抬頭看向沈諾,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
他以為他做了這多的事情,沈諾會不要他了,他方才真的以為沈諾要殺他。可是現在,沈諾卻反而要救他,甚至在明知他做了錯事的情形下,仍舊承認了他是他的孩子,和尚眨巴眨巴眼睛,張張嘴想要阻止,卻仍舊舍不得能和沈諾相處的最後的時光。
等到他的這具身體死了,那,他就不再是他了。
和尚舍不得。
幸好沈諾也舍不得,於是在眾人意料之中的目光下,廢了和尚的丹田,讓其不得再行修行一事,然後刺向和尚的那一劍便正大光明的刺歪了。
沈諾將和尚攬在懷中,拍了拍和尚光滑的額頭,就自封修為——眨眼之間,沈諾便猶如凡人,至少在百年之內,不得動用半分靈力。
“爹爹!”和尚使勁抹了下眼角,才從衣服掏出一隻盒子來,遞給沈諾,“這是聖子和玄衣的……我知道你和聖子是朋友,可是爹爹,我沒法子,我一定要殺了聖子的。”
聖子在魔修中的威信太高,而聖子本人也頗有能力。一旦有聖子在,那魔修就不可能讓佛修、妖修等人在道魔大戰之後分上一杯羹,因此和尚必須要聖子死。
可是和尚也知道,爹爹一定不希望聖子死的。
“爹爹,咱們可以送聖子二人去投胎。”和尚撲倒沈諾懷道。
沈諾“嗯”了一聲,將盒子收了起來,然後衝身後眾人拱手一禮,轉身就走。
身後還有人想要殺了和尚的,可是沒等這些人行動,就被賀蘭公子等人給製止了,而墨君琰直接就用縮地成寸,幾步跟上了沈諾和和尚,儼然一副要保護到底的姿態。於是還有些想要私下對和尚動手的,見狀也隻好暫時壓下心頭的恨意。
沈諾和和尚有了墨君琰保駕護航,一路安穩的到了凡人界的一個鎮。
沈諾本欲將阮玨和玄衣的魂魄投在了鎮上一戶懷著雙胎的婦人腹中,奈何卻被墨君琰給阻了。
“我觀那二人生前便互有情義,若非如此,那玄衣在聖子死後,明明能取而代之,又何苦追隨聖子而去?你將他們投做兄弟……並非是好事。”
沈諾認真想了想,道:“可是,他們重新輪回轉世,記憶全無,不見得就會再次互相傾心。況且,便是真的互相傾心,也不見得就會相守一世,何不就讓他們做兄弟,沒了那種情義,總有手足之情尚在,豈不是另一種圓滿?”
墨君琰覺得,就算沈諾情根重塑,心中開始生了親情,對他也比先前更好,可是還是比常人在情之一字上少了一根筋!
“若你我不能長生,惟願世世與你共結白首。”墨君琰執著沈諾的手,鄭重的許諾道。
沈諾眨了眨眼,想了一會,忽然道:“那便如你所願。”
墨君琰傻愣愣的看向沈諾,他在外人麵前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冷漠,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就這呆呆的看著沈諾,仿佛是沒有聽清沈諾了什似的。
“再一遍,可好?”墨君琰隻覺心口“砰砰”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來一般。
沈諾抿了抿唇,卻不出來了。
他一直都知道墨君琰待他的好。
前世時,他身份低微,修為弱的可憐,自然不可能相信墨君琰待他是有情的,即便墨君琰為他搶來了長生丹,即便墨君琰身邊除了他再無旁人,即便兩人之間的相處,從來都平等的讓人懷疑。
沈諾那時不懂,亦不肯懂。可是如今想來,如果不是墨君琰前世便將他放在了心頭,又何苦去做那些事情?又何苦為著他的自卑,從不肯挑明?
而這一世,墨君琰待他的好更是放在了明麵上。其他的暫且不提,單單是墨君琰為了守在他身邊,而將魂魄附在狼身上,那樣貼身的護著他,寧可被他當做可有可無的靈寵,也要守在他身邊——沈諾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知道,他再也不能將墨君琰當做可有可無之人了。
及至後來,他為了渡情劫而找上了墨君琰。明明他已經歡喜上了墨君琰,而墨君琰也明知以他的脾性,隻要墨君琰不做對不起他之事,兩人便可一直歡好下去,就如人間白首到老的夫妻一般。沈諾心中明了,墨君琰身為劍修,本就淡泊,所在乎之事不過二三,一為長生,二為師尊,三來大約就是他了。
那個時候,沈諾困於築基後期,一直不得勘破情劫進階之時,他不是沒有害怕過墨君琰會為著二人的相守而不肯助他渡情劫,畢竟依照沈諾的行事,隻要墨君琰不主動出手,沈諾必然不可能主動換人的。可是墨君琰最後還是出手了。
明知自己出手會讓沈諾徹底斬斷情根,可墨君琰還是出手了。
沈諾心中,如何能不去感激?而這份感激,在他情根重塑之後,更是漸漸衍變成了相知相守之情。這是沈諾沒有想到的,他亦沒有想到的是,他絲毫不排斥這種情愛。
於是沈諾伸出手,將墨君琰的手貼在了他的心口處。
砰砰,砰砰。
心跳如鼓。
墨君琰怔住。
沈諾勾了勾唇:“阿琰,待助阮玨投胎,我們成親吧。”
墨君琰已然不知該什好了。
於是他什也沒,扛著沈諾就回了房間——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因著沈諾的這句話而火/熱了起來,現在,他想讓沈諾和他一樣火/熱起來。
……
和尚滿心滿意的以為,爹爹帶著他出來了,而他心中那個一直催促著他要做什的聲音也沒有了,他就可以一直和爹爹待在一起了。他知道爹爹為了救他,不得已毀了他的丹田,他已經不能修煉了。可是沒關係。就算隻能活凡人的百年,隻要能和爹爹在一起,他也是願意的。
隻是和尚跟著沈諾、墨君琰出來之後,才發現壓根不是那回事,他是能親近爹爹了,可是比他更親近爹爹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和尚鬱悶的蹲在爹爹房間外麵撓牆,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才看到爹爹穿著衣走了出來,而父親則黑著臉,拿著一件外袍跟在爹爹後麵。
“爹爹!”
和尚飛快的竄到了沈諾懷,使勁蹭了蹭。
“爹爹,對不起。”和尚原本準備好的話,到了嘴邊,就全成了道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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