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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房間的空調, 我搗騰了好久, 然後……”
饒束抓著遙控器,站在樓梯的最後一級。
而張修坐在沙發上, 轉身看著她,等了幾秒, 沒等到她的下一句話。
“成年人是不是應該一次性把話完比較好?”他上回明明跟她提過這個問題了。
然而饒束聽完他這句話,卻脫口而出:“切!你也沒成年,我又不是在跟成年人對話。”
“這是重點?”他稍抬下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空調怎了?”
“你的空調,它……”她低頭看了一眼手的遙控器, 清了清嗓子,“就是吧……嗯……”
沙發的人直接站起身, 往樓梯口這邊走來了。看起來是要上樓去檢查。
當他從她身邊經過時, 饒束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其實我可以不用空調的!我不怕熱, 我比較怕冷。”她。
而張修隻是“嗯”了一聲,沒理她, 踩著樓梯上去了。
饒束跟在他身後,默默往上爬,同時默默在心嘀咕:所以我剛剛為什要下樓來問他啊?早知道他要上去看, 我還不如去問院門口的保安呢。
二樓, 站在臥室門口, 看見地上七零八落的空調, 張修隻想知道她之前是怎樣做到的, 把原本好好的空調折騰成這樣。
“你想主動提供解釋嗎?”他側身,挑著眉問她。
饒束用手指摩挲著空調遙控器,“當時就,你這個遙控器用不了,我就想檢查一下它是不是哪開關沒開什的,就……”
她清嗓子,不太願意還原當時的場景。她伸手指著旁邊的單人高腳凳,“我從二樓廳搬了那張凳子,就站上去開始檢查空調,從——”
“然後你把整個空調從牆上拆下來了?”他打斷她的話。
“哈?我沒有啊!”饒束搖頭,“我沒那暴力的!也沒那大力氣。”
張修挑眉,“於是?它自己掉下來的?並且還沒有砸到你?”
“唉,這個嘛,”她摸著額角四處看,轉移視線,“就是呢,如果我我檢查完之後,搬著凳子往外走……啪!!!”
“靠。”他被她毫無預兆突然拔高的仿聲詞嚇了一下。
“對,就是這樣的效果,”饒束笑著,“當時就是這突然,我走著走著,就聽到空調摔下來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張修看著她,“總而言之就是你把好好的空調整垮了並且還巧妙地避開了它掉落的時間,對?”
“……對。”這個字真是得十分艱難了。
“找物業。”他轉身往外走,下樓。
饒束“哦”了一聲,把高腳凳搬回廳。
不一會兒,她的手機就收到了他發來的信息,是一張名片,***物業管理有限公司。
饒束:“哦!!”
他就不能自己打一下電話嗎!明明在同一個房子還要發信息嗎!不能直接喊話嗎!
饒束蹬蹬蹬踩著樓梯跑下去,卻見他已經掛上耳麥了,坐在沙發,正對著電腦瀏覽文檔。
她頓時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擾他了。
但他真的很懶啊,這樣不好吧?要照顧一個這懶的人,饒束心有點兒虛。
夜漸深,兩間臥室,兩種燈光。
張修喜歡橘黃色的光線,獨自在臥室的時候,他總是隻亮起兩盞橘黃色的壁燈,有時候會直到亮才關。
而對麵的臥室,則是明亮的白色燈光。她連臥室門都沒關,去浴室衝涼了。
來到廣州後,他還沒試過與容嬤嬤以外的人,這樣近距離地在一起生活過。
他想起容嬤嬤,便放下手的書,去查收了一遍手機郵箱。上麵果然有凱爾發來的最新郵件。
郵件有照片也有音頻,照片上的容嬤嬤看起來還是那傻氣。
他笑了一下,退出郵箱,放下手機,繼續拿起書,屈著腿靠著床看書。
《贖罪》。
這一年,他把英國《贖罪》作為自己的睡前讀物之一。
麵對深重、粘稠而宏大的痛苦往事,人們似乎總是傾向於自欺欺人。更有甚者,會在潛意識選擇更改自己的記憶。
姐姐塞西莉亞和羅比在故事複活,在故事生活,在故事獲得幸福。
可當妹妹布奧妮回到現實,她不得不承認,塞西莉亞和羅比早已死去,他們在死前都沒能再見一麵。
故事的腳本是真實的,回憶和過往就擺在那,誰都不能否認。
但故事的後續是虛構的,犯了錯的人的確犯了錯,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良久,她改寫殘忍的結局,她創造美好的價值,她獨自麵對贖罪的深淵。
虛與實之間,罪孽在不在?
布奧妮這是最好的價值輸出方式。的確,一個美滿的結局,誰不喜歡呢?
可張修不那認為。
換成是他,他會逼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麵對真實,唯有如此,才能將自己徹底解救出來。
所以他非常喜歡最後一部分,布奧妮親口出的那一句:那一年我從未見過他們。
看故事的人,大多向往美好;寫故事的人,獨自吞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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