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許婧弗就經常跑到靜安寺來。

    許老夫人覺得去寺聽聽方丈講佛學能夠幫助孫女修養身性，因此十分讚成。

    但許老夫人不知道的是，許婧弗雖然日日都會走靜安寺的正門進寺，但往往一拐彎就入了季陸離的別院。

    阿離本來以為這是姐妹情深的開始，日子長了才總結出來，許婧弗就是生出來折磨她的。

    許婧弗在軍營養出來早起的習慣，日日很早就上山來了。每每是阿離還在溫暖的被窩流口水，就會被許婧弗拖起來。

    起初幾日阿齊還覺得這樣也挺好，最起碼自家小姐不太賴床了。但看著許家小姐一來就帶著自家還沒睜開眼的小姐紮馬步，就隻能在季陸離身後護著自己小姐不至於因為體力不支而摔跤。

    這輪晨起鍛煉至少要折騰季陸離半個時辰，紮馬步、跑山，許婧弗還不知道從哪弄了根跳繩來，直要折騰的離丫頭上氣不接下氣才算完。

    第一輪鍛煉過後就是吃早餐，。自從許婧弗和季陸離交好，袁嬤嬤明顯感覺到自家院子每個月在吃穿用度方麵的開支大大增加了。

    許婧弗嚷嚷著菜色簡單沒關係，但至少要七日不重樣。

    季陸離隻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是日日來”，許婧弗就真的連著來了七天，直折騰得阿離每日對著老太太都哭喪著一張無處安放的陰鬱的臉。

    上午若是季陸離需要上課，許婧弗就和她一起。季陸離的進度比之府的季鳴央已經慢了不少，這個許婧弗的進度就更慢了。並且許婧弗還是個爆脾氣，有什不懂張嘴就問，但凡嬤嬤有半點不耐就要發火。

    教養阿離的嬤嬤很是為難，深知這樣下去，離丫頭的學業之路就不知道要被耽誤到哪去了。但阿離卻覺得慶幸，好容易來了個比自己還差的。

    除了詩詞，許婧弗並看不上季陸離學女紅。阿離覺得這是個打發時間的好營生，不用動腦子，而且還有看得到的作品。可許婧弗覺得季陸離就是小孩子在戳尿窩窩，鬧著玩的成分居多。

    阿離還記得有一次自己費盡心思繡了隻喜鵲，準備送給宸哥兒預祝他早日及第，沒想到許婧弗看後隻說了一句話，“你和你家宸哥兒什仇什怨，繡一隻烏鴉送給他！”從此季陸離再沒給許婧弗看過任何自己繡的東西。當然了，那隻疑似烏鴉的動物也被就地銷毀了。

    阿離每次上女紅課的時候，許婧弗就窩在一旁的櫻樹下打拳。一套拳打得嘩嘩響，嚇得一邊的教養嬤嬤臉色發白。然後兩個丫頭惡作劇般地相視一笑。

    因著有許婧弗這個冤家，季陸離的日子確實快樂了很多。

    許婧弗的性格看著躁，實則非常好哄。但凡生氣了，隻要哄兩個剛出鍋的豆沙包就好了。

    許婧弗也知道一但季陸離生氣了，胳肢她一下就會沒脾氣。小姑娘家家的，忍不住笑。

    兩個人的共同點都是不學無術又好吃懶做，不過許婧弗是在明麵上，季陸離是在暗地。

    還記得有一日午後，許婧弗吃完了午飯又喝了兩碗糖水，正躺在床上“消食”，突然對著也躺在床上的季陸離說，“阿離，你想不想陪著我回大漠呀？”

    阿離心想，怎這多人想要帶著自己去大漠？難道自己麵色枯黃，特別適合和大漠的風景融為一體嗎？

    季陸離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許婧弗歎氣，“我知道你是不會去的。這有你們家老太太。”兩個小娃娃看著平日都是嬉戲打鬧，但是彼此之前，還是非常知根知底。

    阿離點點頭，“老太太對我恩重如山。”

    許婧弗表示理解。“我就怕，等到自己離京了，這便隻剩你一個人。”

    許婧弗的話說得阿離鼻頭發酸。

    在許家小姐出現之前，季陸離從沒覺得孤單；此刻去很難想像，許婧弗走了之後自己的日子會變成如何。

    許婧弗有點抱歉自己惹得離丫頭不痛快，轉而就跟她描述起大漠美景來分散注意力。

    原來，大漠中不僅有黃沙，還有如血的殘陽和漫天的星辰，有讓人都覺得渺小的開闊，也有讓人心生敬畏的洶湧。季陸離聽著許婧弗的話，枕著許婧弗的胳膊，漸漸進入了夢鄉，夢麵全是那個可以自由奔馳的地方。

    在老太太離府的這段時間，季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故事的男主角是慕容達，那位就快和季鳴鳳許婚配之事的男主角。

    故事的女主角是季鳴央。

    配角是季鳴。

    那日慕容達來季家見過未來媳婦之後，深覺對季家五小姐念念不忘，甚至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

    後來又在女仕評選中見過季鳴央一麵，而且還私下多說了兩句話。

    慕容達的形容是季鳴央對自己也是深情款款，而季鳴央的描述是對著未來姐夫，她總不好過於疏離。這個地方，季陸離更相信季鳴央的描述。慕容達應該不是季鳴央規劃中的人選。

    就為了能再見季鳴央一麵，慕容公子想方設法跟著自家妹子參加了任齊瀾的及笄禮，看著小姐堆楚楚可憐的季鳴央，慕容達渾身上下湧起一股澎湃的男子氣概，要讓他衝出去救季鳴央於危難。可惜，許婧弗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

    事後，慕容公子體貼地拋下了自家妹妹，送了季家兩姐妹回府。

    事情如果到這兒結束，也不過是姐夫對小姨子的單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