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堂的弟子這幾十年也早就換了一批。

    得虧的是那位了解弟子的醫者剛剛交完今年的宗門任務, 還不算太忙, 不然, 若是他也出門遊曆去了, 清平真人還真不知道找誰去了。

    那位醫者聽他把事情簡單完，二話不, 直接帶著一兜乾坤袋, 跟他去了雪茫峰。

    不過短短一刻鍾的時間, 清平真人在雪茫峰上留下的足跡已被掩埋, 整座庭院又恢複了那副孤寂冷清的模樣。

    醫者繞著弟子走了兩圈, 果斷道：“你先把他弄醒，我得看清楚他現在是什心思，才能對症下藥。”

    清平真人沉默。

    他擔心弟子清醒過來後，那股殺意強烈起來，反而要自刎在此。

    但醫者是專業的, 他對治病到底不怎在行。清平真人伸出手，食指按壓在弟子眉心，強行打入一道靈氣，將他從混沌中喚醒。

    慕秋閑睫羽顫了顫，其上的雪絲簌簌落下, 但仍有不少堅定地停留期上, 瞧上去，倒像是一夜病白。

    清平真人希望弟子醒了後能句話。

    他不指望弟子能從這等刺激中回神, 但哪怕是哭出聲, 將那壓抑的情感發泄一二, 也比悶不做聲好上許多。

    但弟子隻是睜眼坐在那，不曾將視線移動到兩位長輩身上。

    他的目光散亂到無法聚焦，隻能直直的看著前方，不知到底在看些什，心又在想些什。

    清平真人抿了抿唇。

    醫者倒是仔仔細細的繞著慕秋閑轉了一圈，還伸手擋在他的眼前。

    若是那些自閉話少之人，受了驚擾，也會向打擾之人看上一眼，再默不作聲的轉過頭去。

    但慕秋閑一動不動，好似完全不在意周遭發生了什，全然一副心哀如灰，留在世間的隻剩這一身空殼的模樣。

    清平真人不忍心，手上輕掃，將弟子發上衣肩的積雪掃落開來，見弟子臉上也積了不少雪絲，便要上手撫落。

    然後，在那層掩飾的積雪之下，清平真人看到了一條已經凍結成冰的淚痕。

    他站直了身體，猛吸了一口氣。

    醫者此時卻已做好了治愈的準備。

    他清了清嗓子，冷漠道：“慕子休，我知道你聽得見，你聽好了。”

    “因為時軼之死，你也不想活了是？”醫者嗤笑一聲，“以為殉葬便是癡情，他就能原諒你？你做夢！”

    慕秋閑一動不動，眼依舊毫無焦距。

    “我不管你們是因為什吵得架，我隻知道，你要真的想與他殉葬，那以後別人提及時軼，的都是他害死了一位劍宗劍主。”醫者眯著眼，不停地刺激他，“一位晉升金丹時三十不到，築成元嬰修成化神不到百歲的劍宗劍主，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解脫？旁的人提及你時，隻會感歎你的早逝，將罪名歸咎於時軼身上。”

    “你就這自私，想就此逃避下去，讓時軼死後也不得安寧，被人潑上一身髒水？這就是你對他的愛？”

    清平真人皺起眉頭，想要阻止醫者，讓他少幾句。

    但醫者卻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讓他不要插嘴。

    慕秋閑那邊卻依舊沒有動靜。

    在醫者也擰起眉頭，準備再刺激他一波的時候，慕秋閑動了。

    他身子微微前傾，但因為端坐在這足有七年，他的動作也不甚利落，隻一個挺腰就用了好半。

    清平真人提起心，緊盯著弟子微微動作的嘴，想要聽清他在什。

    唇口未開，連嗓音都發不出完全的弟子，用細的聲音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

    “那就殺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