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自習課結束後，夜晚回來的時候，我走在小巷的石板上，周圍一片漆黑，有些陰涼的風拂麵而過。

    真希望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來打擾。

    摸出鑰匙，走進了家門，在黑暗中，我沒有去開燈。上樓前，我看到了一個紅色的亮點，那是奶奶睡前點著的蚊香。

    走到閣樓外間，我在書桌上坐了下來，打開台燈，拿起桌上的《莊子》，從莊子第一篇，逍遙篇，看到說起鯤鵬扶搖九千一段的時候，忽然心有所感，於是隨手在旁邊空白處寫了幾行話：

    天地何其寬廣，鯤鵬諸輩，塵埃矣；

    世間何者逍遙，小大之辯，當如是；

    生死同根，婆娑苦海，菩提果位一點正覺香。

    寫完後，自己覺得滿意了，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關掉了燈，盤坐在室內蒲團上，本想冥思靜坐一會兒，可腦中不時出現一些古怪的念頭，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三年前的那天，夕陽將要在遠方的山巒中沉沒。

    在江水日夜奔騰不息的陸江邊上，這有一棟新建的水泥大廈，殘餘的日光從七樓的一個小窗，透過玻璃，照進了昏暗的房間，角落漆黑一片。

    很快窗戶也變得黑沉，房間隻剩下門縫中露出的些微光亮。

    門的另一側，這天花板上倒嵌著一個鐵鉤，鉤子上穿掛著從邊上拉過來的電線，一個不是很亮的燈泡懸吊在半空中，暗沉的燈光下，舊式的布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不時能聽得到隔壁傳來孩童的咽嗚聲。

    “要不放了他吧，真是夠煩的。”其中胖高個是個青年，正在翻看一本雜誌，他不耐煩地說。

    沙發另一頭，閉著眼正休息的瘦削中年人兩鬢斑白，他聽到胖青年的話後，臉上浮現出一個僵硬地弧度，閉著眼冷笑說：“蠢貨，要放了他，咱們還不如現在就去自首。”

    “那怎辦，讓他這哭，老子真煩，媽的。”胖青年更加不耐煩了，他用手的雜誌狠狠地拍砸了沙發‘碰’的一下，然後瞪著中年人，開口罵了一句。

    “怎辦？怎辦？”瘦削中年人重複了兩遍後，停頓了下，睜開眼，冷冷地瞥了一眼胖青年，冷笑著，他厲聲說：“你要真覺得煩了，就去宰了他，不就沒人煩了。”

    胖青年突然覺得有些口幹，他下意識避開中年人看過來的陰冷目光，視線回到手的雜誌上，結巴地說：“啊，什啊，老葉，我不是這個意思，一件小事、小事……”

    已到中年的老葉站起來，眯著眼看著小鍾這畏畏縮縮的樣子，火氣不由湧了上來，他說：“小事！小事就他媽不要在這煩，不然別怪老子先宰了你。”

    此時夜已深了，窗外漆黑一片。

    老葉陰沉著臉走到隔間的房門口，把門拉開了些，朝借著光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角落頭縮成一團的小孩，他冷哼了一聲，把門帶上了。他坐回沙發上低頭沉思了很久後，突然說：“這下去，不是一回事啊，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呢，帶著這個孩子，太不方便了，得處理掉。”

    胖青年聽到中年人的話後，隨口道：“能怎辦，總不能真殺了他吧，”說完，他像是回過神來，放下手翻了好幾遍的雜誌，不確定地盯著老葉問：“你不會真想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