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爐火邊的碎時光(外一篇)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遼河(2013年7期) 本章:正文 爐火邊的碎時光(外一篇)

    爐火邊的碎時光(外一篇)

    散人散文

    作者:成娜

    冬天的陽光穿過枯舊的樹枝,再零零落落地撒在地上,像一隻裂了紋的瓷瓶,雖說沒了完整的容顏,卻還能在裂痕尋得一份回憶。於是一些有關冬天的碎片也便在這充滿陽光的冬日循跡而來,斑斑駁駁地落進記憶的狹縫。

    一

    冬天的腳步還沒伸進門檻,父親就開始在奶奶的屋盤爐子。

    盤爐子是個技術活,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拿得出手,除了要有一定泥瓦匠的基本功外,帶點創新的思維也是很有必要的,這樣盤出的爐子才能既實用又美觀。父親經常給人蓋房子,也算是個“大工”,這方麵還是很拿手的,所以盤個爐子對他來說不是什大問題。

    搬磚,和泥,砌磚,經過大半天的工夫,青磚紅泥的爐子便盤成了。父親盤的爐子很大樣,像是燒飯的灶台,這樣的爐子最大的好處就是省炭,在村人看來,省炭才是硬道理。盤好的爐子分兩個台麵,一個專門用來生火,另一個用來放東西,或者說用來炕東西。“炕”字在這兒是動詞,就是烤的意思。除了衣服鞋襪可以炕外,發麵的大瓷盆也可以放上去,這樣就可以節省發麵的時間,所以爐台的其他作用也是很明顯的。

    爐子燒的不是純煤炭,那樣太奢侈,也沒人燒得起,我們一般是用泥和煤的混合物作燃料,我們叫它砟子。砸砟子是體力活,也是由父親來完成。燒爐子的人家一般都有專門砸砟子的池子,池內放上煤炭,先用帶榔頭的大木棍把煤砸碎,再加上塊狀的紅泥。紅泥是從幹涸的水溝挖來的,這是不需要錢的,所以特別的經濟。砸碎的煤炭加上紅泥用水調和一下,再用榔頭砸一陣,這種半硬半軟的東西就是砟子。整個冬天,我們就用砟子來取暖。為了省炭,父母住的屋子是沒有爐子的,所以冬天,隻有奶奶的屋才暖和些。

    記憶是尋不到爺爺的影子的,奶奶一直和老奶奶住在一起,婆媳兩個一處便是幾十年,倒像是娘倆了。後來有了我們小孩子的加入,便成了真正的老少組合。

    奶奶喜歡和衣而睡,無論冬夏,奶奶從來沒有一覺到天明的時候,半夜會起來幾次,給老奶奶端水端藥拿吃的。冬天也一樣,奶奶脫掉外套,貼身的棉襖棉褲便是奶奶的睡衣,隻要有事,奶奶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早晨,第一個起床的是奶奶。她窸窸窣窣地摸著火柴,嗤啦一下,火柴亮了,一盞老式的煤油燈也便在黑暗舉起了那片昏黃的光。哢嚓!哢嚓!奶奶用火錐把封嚴實了的爐子叉開,再用火錐在爐眼這一陣亂捅,燃了一宿的爐灰就順著下麵的通道落了下來。奶奶再重新添上砟子,然後坐上鍋,一家人的早餐也便在劈劈啪啪的爐火上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一切就緒後,奶奶便開始叫我們起床上學。奶奶沒文化,不會看表,但奶奶的生物鍾特別準,所以我們一般不用擔心早自習遲到。在奶奶一聲聲的呼喚,我們不情願地從熱被窩鑽出來。奶奶麻利地把烤在爐邊的棉襖棉褲遞過來,再把烤好的鞋襪拿過來,於是我們的軀體便從一種溫暖進入另一種溫暖,我們通身便被這種爐火的餘溫包圍著,身上暖暖的,心也是暖暖的。

    在爐火邊炕東西也有失誤的時候,早上的黑暗還沒退盡,迷迷糊糊中,右腳的大拇趾總被一種來自地麵的冰冷摩擦著,到了教室才知道,原來我的棉鞋烤焦了一個洞。當然奶奶的自責也來了,唉!咋就把鞋放得離爐火那近呢!我卻為烤焦了的棉鞋暗自高興,這樣我就可以提前穿上母親做的新棉鞋了。

    奶奶與老奶奶兩個過早失去丈夫的女人,守著一膛爐火,守著一個殘缺的家,她們用特有的勤勞與堅強把一個破落的家庭支撐下來,讓家重新有了完整的模樣。

    二

    農閑了,整個冬天,母親都用針線來打發時間。

    母親是喜歡熬夜的,冬天的夜晚,母親便圍著爐火納鞋底。錐子與針線在手交替著,母親先用錐子在鞋底上紮出洞來,再把針線穿過去。嗤啦,嗤啦,麻線一針一眼地從板硬的鞋底穿過來,又穿過去,像是一首滄桑的老歌,在寒冷的冬夜充滿了渾厚與深沉。母親把納好的鞋底掛在牆上,鞋底像是一張精致的蛛網,密密匝匝地排滿了蟲子一樣的針腳,卻是密而不亂,橫豎有序。

    農村的冬夜寒冷的,透過窗欞,卻也有一小撮的溫暖在跳動,那是還沒熄滅的爐火。“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其實並不是詩人獨有的情懷,冬日家庭的溫馨也是這樣的場景。紅磚紅泥的火爐倒是真真切切,隻是酒卻換了內包裝,要用茶水來代替了。這樣的日子,下不下雪也無關緊要,隻要渴了,順手拿杯子就是了。

    母親把茶杯放在爐台上,一邊納鞋底,一邊自斟自飲,倒也是份樂趣。整個冬天,母親守著火爐,守著一個破舊的茶杯,一家人的鞋子便在這通紅的火爐旁有了各自的模樣。

    其實我們小孩子同樣喜歡爐火旁的碎時光。晚自習一下,我們便急不可耐地從學校跑回家,把凍得胡蘿卜似的小手伸向爐火邊,霎時,一種隱隱的脹痛便在指間蠕動。不過疼痛是暫時的,繼而被一種熱烘烘的感覺代替了。

    “地瓜幹烤好啦!”母親放下鞋底,從爐火旁邊取出地瓜幹。原先煮過又曬幹的地瓜幹放在爐火邊一烤,一種略微的焦黑覆蓋在上麵,麵卻是金黃酥脆,香味便穿過鼻腔欣然而來。

    我們吃著香脆的瓜幹,再喝著母親泡過的茶水,冬夜的幸福便在這種簡單而又老式的生活彌漫開來。我們再順便搬個凳子,繼而挨著母親寫作業。

    有時花生和爆米花也會在爐火邊派上用場,隻要我們喜歡,母親整個晚上都會守著一膛爐火,烤製我們喜歡吃的東西。

    生活並不是因為貧窮就減少了快樂,在沒有多少零食可吃的年代,在自家爐火邊烤製的小食物照樣把快樂填得滿滿的。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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