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的宴會，不過如此。一眾馬屁精歌頌著太平盛世，皇上也極其受用。家眷們比著誰的頭飾新穎，誰的收拾價值連城，誰在府受得寵愛最多。

    我無聊的用手指在杯沿上畫著圈圈，這樣的美酒，我是不敢多喝的，第一次調戲蕭離，第二次要霸王硬上弓劉書呆，要是再鬧出笑話，我真的不要活了。

    我極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想著早些完事。可總有不識趣的人打破這種平靜。

    “皇上，這樣好的月色，不如我們家眷一人作首詩如何？也好助助酒性。”劉貴嬪想了想又補充說：“最好麵要帶個‘月’字才應了今天的景兒。”

    小皇上行個酒令還行，聽詩大概能明白個意思，作詩是一竅不通的。本來是不愛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可是又不能在眾大臣王爺跟前失了身份。也拍手稱讚：“劉貴嬪想得很是周到。這樣，誰做得好，得了頭彩，朕重重有賞。”

    我翻了翻白眼：又來啊！我大中華上下五千年真不是蓋的，你們這幫生活在幾千年前的女人還敢跟我鬥？劉貴嬪，你可真不長記性。

    劉貴嬪搶著說：“我先來。”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①

    眾人聽了齊聲叫好。我點了點頭：文思清新，透著淡淡的思慕。表達得甚是含蓄，果然是早有準備。若沒有老祖宗的精粹，我怕是真要出醜了。

    緊接著皇後隻微微凝眉思索，便脫口而出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勝淒斷，杜鵑啼血。

    王孫何許音塵絕，柔桑陌上吞聲別。吞聲別，隴頭流水，替人嗚咽。”②

    皇後說完，聲音便有些哽咽，想是勾起來些許回憶。我也聽得真切，感受到了詞句中濃濃的惜別之情，這是在借著遊子遠遊，影射當時的皇上與皇後嗎？真是一個癡人！皇後，果然思慕皇上到這樣的地步了嗎？心愛的男人，竟要與別的女人分享，還要大度的和睦相處，否則便要冠上一個善妒的名號。我不由悲從中來，深深感受到了皇後那種愛並痛著的感覺，那是怎樣一種絕望的愛啊！

    皇上雖是不學無術，可也大概聽明白幾分，側目對皇後輕聲說：“我們也相識十幾年了，打從我記事時，你便在朕身邊。想想小時候給你上樹摘李子，仿佛是昨天的事…”

    宴會的氣氛時間變得沉重起來，很多台下的王孫大臣以及婦人都默不作聲，似在回憶什。有的婦人甚至拿起帕子，輕輕擦拭著眼角，壓抑的感覺鋪天蓋地的襲來。過了好一會兒，皇上回過了神，見下麵的臣子一時間都噤了聲，便想著緩和下傷感的氣氛。眼睛掃到顧命大臣司空徐孝祠身上。

    今天徐孝祠帶著的是他的正印夫人李氏。話說這個李氏，也是個傳奇的女子。在齊國算是人盡皆知的人物。提起李氏，男人都扶著額頭搖頭，女人都捏著帕子掩唇譏笑。不為別的，隻因這李氏是個“母老虎”。若單說是“母老虎”卻也沒什稀奇，哪個朝代不出幾個出了名的悍婦呢！隻因這個李氏不光是“母老虎”，還是個吝嗇的母老虎。徐孝祠的年俸加上家的良田以及祖業，每年的收入按說是頗豐的，可是經濟上卻經常捉襟見肘，家除了一個常用的老媽子外，再無別的下人，隻因總是拖欠下人的工錢，因此下人都走光了。有次同是顧命大臣的李嗣請徐孝祠吃酒，吃到酒酣處，徐孝祠忘乎所以的脫掉外袍，這一脫下外袍，不禁讓李嗣大開眼界。

    隻見我們的顧命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司空徐孝祠徐大人外袍倒是光鮮亮麗，中衣上卻滿是補丁！李嗣大吃一驚，不明所以。徐孝祠見遮蓋不過去，這才滿臉羞愧的道出實情：徐孝祠的夫人李氏每月竟隻給徐孝祠一錢銀子的零花錢！其餘的都讓徐氏夫人鎖了起來。這下子，李氏的名聲一下子傳播開來。

    有次，李氏夫人回娘家探親，因這次走的時日不短，所以在李氏走之前，破天荒的拿出十兩銀子給徐大人。同僚聽說李氏夫人出門了，特地跑到徐府讓徐大人拿著錢買幾件衣裳穿穿。嚇得徐孝祠連聲說：“使不得，使不得，我夫人辛勞的攢下十兩銀子，我怎能如此敗光…”然後喜滋滋的將十兩銀子鎖在櫃，長舒一口氣：“又攢下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