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知道, 追查流言這種事情，順著查是最難查的。皇都不比小州小縣。小地方人口少, 京中近千萬張嘴，很難查得清楚。

    順著查費錢費時, 還難有結果。這隻能釣著查。

    燕王走後沒幾日，京中最熱鬧的茶樓就多了一個跛腳散發的瘋子。茶館有說故事的, 彈琵琶的，每日都人來人往，一早就有客人來點一壺茶開始議論京中的事情。乞丐蹲在樓下乞兩個銅錢或是剩下的吃食。偶爾會有乞丐溜進茶樓，若遇上客人多, 跑堂來不及趕，乞丐就能在牆角多窩一會兒。

    今日這個跛腳乞丐看起來也和從前的乞丐沒什分別，端著隻破碗, 趁著跑堂不注意, 溜了進來，坐在牆角暖著身子，一邊撿拾掉在地上的果子吃。

    隻是他與一般愁眉苦臉的乞丐不一樣，臉上笑嘻嘻的, 一看就是個傻子。就有閑得發慌的客人逗了他兩句：“傻子，你是傻子？從前好像沒怎看到過你，是新來這一片的？”

    傻乞丐說話聲音粗聲粗氣, 但也憨態可掬，像隻大馬猴一樣，逗人發笑。

    跑堂正要趕他出去, 坐在角落一桌的客人就攔住了跑堂，拋了一串錢給跑堂，道：“我們逗逗這個傻子。”

    叫傻子又叫又跳，這一動靜，圍觀的人更多。

    又問傻子，還會什。

    傻子說他還會說故事。

    逗他的人笑說：“什故事？”

    傻子磕磕巴巴說：“就是，那個，太子和……和……太子妃！偷偷好上了。”眾人哄然大笑，都說，果然是個傻子，傳話都不會傳，太子和太子妃那能叫偷偷好？太子和燕王妃的傳聞這個茶館早就傳過了，大家都知道傻子想說的是什。

    傻子又背了顛三倒四的故事傳聞，背完了就伸手道：“給錢！給錢！給錢！”

    他要看客們給他錢。

    大家逗他說他故事說的又不好，憑什給錢。

    傻子說：“我知道，說這個，就給錢！說太子和燕王妃好上了，就該給錢。有人給錢！”

    傻子又大叫幾聲，說隻要說了太子和燕王妃的話，就會有人給錢。他要錢。眾人都笑他是個傻子，還有些人覺得這話有些不對，悄悄散去了。一開始在角落挑傻子的人不知道什時候也悄悄消失了。

    跑堂怕傻子發起瘋來，趕忙來將他趕出去了。

    之後傻子在另外兩個大茶館又如此鬧了幾次。幾天之後有些耳目靈通的大掌櫃都知道了京有一個瘋子，到處嚷嚷，隻要傳太子和燕王妃的話，就會有錢拿。

    這日傍晚，跛腳乞丐收了破碗，慢慢一瘸一拐走回自己晚上睡覺的窩棚去。他漸漸離開熱鬧繁華處，拐了幾個彎，走進了小巷。

    有兩個流氓跟了上來，跛腳乞丐渾然不覺，仍是拖著瘸腿慢慢走著。

    突然兩個流氓一起擁上來，一個抓住乞丐的肩將他摁在牆上，一個掏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惡狠狠罵道：“傻子！你今天死期到了！”

    傻子一動不動，架刀的那個逼問：“說，是誰告訴你傳太子的話就能拿錢的！”

    傻子忽然一笑，張口道：“不如你來告訴我？”他的聲音這時候聽起來十分流暢低沉，一點都不傻了。

    流氓還沒察覺，傻子已經一抬肩膀，輕鬆卸了刀。流氓再覺不對時候，小巷首尾都已經多了幾個人，他們被甕中捉鱉了。

    燕王夫婦行到一半途中，特意去霖州晉江邊停留了三日。

    清沅去祭奠了祖母，又去看了祖宅。順便為書院選址。來時她對蕭廣逸說過，想建一座書院，用晉江命名，那時候她以為這件事要很久之後才能實現，但沒想到這快就能成真了。

    蕭廣逸陪她在晉江邊走了走，選中了一處山峰，他們沒有上山，但聽本地老人說山頂可以直眺江景，雲蒸霞蔚，如神仙境地。

    清沅挽著蕭廣逸的手，道：“等父親回來了，讓他也看一看這，如果他覺得好，明年開春就可以籌款動工了。慢慢修個兩年，到後年秋天時候完工……到大後年春天就會有學生來讀書了……”

    她忽而一笑：“那時候小梅花也該會跑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