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見武灼華輕微顫動的肩膀，很顯然她又哭了，李隆基不再說下去，一把拉她入懷，武灼華早已淚流滿麵，李隆基不知道該怎辦隻用力抱緊她，這樣靜靜的抱著，什話都不說，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她的痛苦，他終究不明白，她的想法，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一點自己深深傷害了她，也許這樣的傷口一輩子都無法愈合了。他有種預感，他若不抓緊，她真的會走，從自己的生命消失。

    武灼華的心也是亂如麻，而她也同樣回應著李隆基的擁抱，同樣的緊緊的抱著她。可她非常矛盾，她既希望聖人永遠忘記她，和她不再有任何聯係，因為她姓武，可又希望她能永遠和聖人在一起，隻因為愛。說到底，她始終走不出這道心坎。

    良久，李隆基捧著她哭成淚人的臉，為她擦拭，一晃神武灼華卻又想起了那個時候，致使她頓時沒了勇氣，沒了和他在一起的勇氣，立刻躲開。她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年正月她去找他，才知道很多年前的正月初二姑祖母殺了他的嫡母和生母，也就是現在被追諡為肅明皇太後劉氏和昭成皇太後竇氏，她們二人至今連屍體都沒找到，即便掘地三尺。也是那一年她知道了對她疼愛的姑祖母並非良善之人，如果自己不是武家人，也許隻會看到她的狠毒與對權勢的熱戀。

    她對上李隆基熱切又心痛的眼神，問：“聖人，您永遠都不會忘正月初二，對不對？同樣婢子也做不到當作什都不知道一樣陪在您身邊，和您在一起。您麵對婢子的時候，難道您心不會想起往事嗎？”

    別過臉，不去看怔楞在那的李隆基，繼續說：“就算您不介意，前朝、後宮，都不會希望您收罪孽深重的武家人為妃嬪的。那樣對您的江山社稷又會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他們會怕出個武則天第二的。”頓一頓，臉上露出幾分苦笑，道：“為了您的江山社稷，為了您心的盛世藍圖，請您…把婢子忘了吧，忘了所有的一切，您也不要覺得對婢子有所虧欠，若覺得有，您就當婢子是在為姑祖母還債吧，還您，也還昭成皇太後的。”

    終於武灼華還是將這些說了出來，這些話她想了無數個日夜，曾一度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可她也不知道為什今天卻全說了出來。

    李隆基怔楞許久，他想起了昭成皇太後，他的阿娘，阿娘死了很多年，即便他現在貴為天子，也找不到阿娘的屍體，隻能以招魂的形式葬入陵寢，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早已記不清她的容貌，但依舊深深的記得阿娘麵對父親時的婉順，麵對嫡母時的恭敬，麵對兩個妹妹時的寵溺，和麵對自己時的嚴厲，他也記得阿娘死的前一天還抱著妹妹說悄悄話，誰知第二日便被則天大聖皇後勒令處死了。他身為兒子，什都做不了，就連為她守孝都不行，阿娘死了沒幾天，則天大聖皇後就跟父親下達命令將王家的女兒元嘉嫁給了自己，做了臨淄王妃。在最痛苦的時候迎來了自己結親的喜事，這又是一種怎樣的心境呢，恐怕無人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