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這樣啊。”武灼華沒想到竟是這個樣子，難怪董貴妃即便有孩子都如此低調，那想來公主院的那座飄萍殿也該是三公主住的殿宇。卻不知取飄萍為何意，她倒是有心問，但想著楊淑妃應該不會知道這個的，便也不問出口。是不是，有的時候沒那重要。

    楊真一淡淡一笑，又透著幾絲羨慕與溫柔，“你也沒想到吧。不過即便三公主如此，我依舊羨慕董貴妃，至少還有一個孩子能讓她牽掛，這殿宇才不會冷清至極。”旋即又看向武灼華，她倒也沒什妒意，卻在心底隱隱羨慕於她，道：“聖人對你卻是不一樣的，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武灼華聽她這樣說倒是沒有什歡喜，誰知道以後呢，反倒是楊真一語氣的羨慕與傷感像一股清泉緩緩沁入她的心，她脫口而出一句，“那淑妃姐姐怎要出家入道觀？”

    楊真一的臉色轉了又轉，沒想到武灼華會問這個，仿佛所有人都在問她這個事，就連她的貼身宮婢對此都不理解，但她明白理由卻不能說出口，她總不能說因為害怕聖人因為自己是太平公主舉薦之人而選擇出家避世的吧，這樣說又要致聖人和其餘兩妃與何地。她還是咬緊一個說辭，就是已看破紅塵，為大唐祈福，這樣的說辭。即便相信的人不多。

    旋即道：“看破了紅塵，為大唐祈福。”

    武灼華曾聽李隆基說過這個說辭，可她現在看著那雙似湖水般深邃清澈的眼眸，她不相信這樣的說辭，也許這樣的說辭能夠說服別人，卻說服不了她，很顯然擺出一副很不願相信的模樣，直看得楊真一笑聲連連，連她自己都笑了，“淑妃姐姐莫要騙我，若你看破紅塵，又怎會羨慕董貴妃有女兒呢。”

    楊真一隻笑笑，不想再說這事。可武灼華卻非要磨著她說實話，良久，才聽楊真一道：“倒真是被妹妹瞧出來了，確實不是看破紅塵，而是為了……避禍！”

    “避禍？”旋即武灼華便懂了，為了避宮的紛爭，為了避後宮的明爭暗鬥，盡管她成為妃嬪沒多久，但也漸漸了解到這深宮的爭鬥，就像若蒔說的這後宮，有很多的女人，卻隻有一個男人。“那淑妃姐姐就真的甘心？”

    良久，都沒見楊真一說話，而她也隨之沉默起來，各有各的心思。

    約莫一刻鍾，楊真一才說話，是關於二公主的事，她有心提醒，反正她都要離開這了，賣武灼華個好也行，將來若有事情，也好說句話，道：“剛才趙昭儀的話你也聽到了，恐怕要不了多久，二公主是個災星的流言會淹沒整個太極宮，你倒是要有心理準備，所謂人言可畏。”

    “這話我倒是有些不大懂，正要詢問姐姐呢。怎會有災星的說法呢，芳兒觸誰的黴頭？”

    楊真一聽到芳兒二字，便隱隱察覺到二公主得了這位婕妤的青眼，恐怕往後的好運必是隻多不會少，更會走進大家的視線，卻說：“之前的事你也聽說過了，我也不多說，你自己細細琢磨。隻是這次的事呢，皇後殿下好意來看生病的二公主，可回去的時候卻跌在了雪地，還摔傷了腿，盡管此事還未查清楚，也與二公主沒多大的關係。但有心之人卻會將此事與二公主聯係在一起，然後在宮大肆宣揚，如此一來，且不說聖人，便是皇後殿下心不會有些計較嗎？再說加上很久之前的事，皇後的心情又會如何？”頓一頓，又道：“你若照顧二公主，恐怕以後會被是非套牢，這也是為何無人願意照顧二公主的緣故，不然這宮多的是沒有子女的妃嬪。”

    這一通話，倒是讓武灼華想了個通透，但到底沒在楊真一跟前說出什來，卻說了一句看似毫無關係的話，“都說公主的冊封一般都在出嫁之前，可永穆公主冊封的時候尚不至及笄之年，而且我聽聖人說有意要多留她幾年再行嫁聘之事。那公主一般都是什時候議嫁聘之事的呢？有沒有很早就嫁出去的公主？”

    楊真一也不知道武灼華為何突然問這個，隻細細答著：“公主一般在行完及笄禮便議婚事，但像永穆公主那樣受盡父皇寵愛的公主，當然會特意多留幾年在身邊。自然也有很早就出嫁的。這公主們也像我們妃嬪一樣，有得寵也有不受寵的，畢竟不受寵的公主更多些，她們一向會早早議婚事，早一點的公主十歲出頭便嫁人了，這也導致了一個現象，有的時候皇妹比皇姐嫁的早。至於冊封公主，一般都是行及笄禮時一並冊封的，像永穆公主那種就是例外，可以說是一種殊榮，盡管公主們都是要冊封的，但到底她沒至及笄年就冊封了，很多公主可能到了及笄之年也未必會有冊封。”頓時又輕輕歎一聲，“這年頭別說皇家，就是平民百姓，還得說一句子憑母貴、母憑子貴呢。妹妹，你說是不是？”

    武灼華沒放在心上似的，附和一句：“這倒是真的。”又和楊真一聊了長安城時髦的發飾等，直到日落西山，兩人才作罷，武灼華回了臨照殿。

    等到了臨照殿，便得了聖人今日招幸皇甫美人，於是武灼華又陪著二公主一道用了晚膳，旋即便早早歇了，隻是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說起來她冊封以來，這是第二晚李隆基沒陪在她身邊，頭一次是上回趙昭儀過生辰，李隆基難得賞個臉去她那兒，卻被她的癡纏給纏住了，便在昭慶殿過了夜。她都習慣了李隆基和她一起睡，突然身邊沒人，感到不習慣。

    今晚守夜的人是若蒔，武灼華的睡不著，若蒔一清二楚，倒是起身陪她講話，“主子，若是睡不著，婢子陪您說說話。”

    武灼華微微點頭，“若蒔姐姐，是哪兒的人啊？”自從她決定完全相信若蒔起，私底下也會和若念、若冷一起喚她為若蒔姐姐，這倒讓若蒔更加忠心的為武灼華做事。

    “回主子，婢子是長安人，因家中清貧，十五歲就入宮做事了，不過婢子也很慶幸，能夠被當時的女官看中，安排在太上皇跟前做事。”

    武灼華不知怎的突然這問：“那你回過家嗎？”

    “得太上皇恩典，前兩年就悄悄回去過幾次。當然年輕的時候，也回去過幾次，那時候央求著采買位子上的宮婢將采買的事分給自己，就這樣趁著采買去過幾次。”若蒔也想起了家，眼閃著亮光，她便沒顧上武灼華低落的心情，又說了幾句：“一般家在長安城的宮婢還是能得個恩典或是靠采買出宮悄悄回家看看的。但若是別的遠地方的，怕是很難。”

    話音剛落，隨之而來的輕歎聲，“唉，我自入了宮，還沒回過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