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兩儀殿，氣氛略顯凝重，隻有李隆基重重的喘氣聲，以及輕微的衣服摩擦聲，許久以後，李隆基合上奏折，一天的折子總算批閱的差不多了。這才有時間對付禦案之下跪著的張去盈，那個本該是要成為他的二女婿，現在卻在提出要迎娶永穆的人。

    李隆基微微抬眼，看到神情緊張又在盼望的張去盈，心一歎，旋即正色問：“你本是要迎娶常芬的，聖旨都下了，現在卻來求朕將永穆嫁於你，你知道你這話意味著什嗎？”

    張去盈在家數天，而那張記憶中的臉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最終他還是為了追尋自己內心而入了兩儀殿，求娶永穆公主。他當然明白，他的話意味著什，他在來之前也想得很清楚，不過他始終沒有後悔。在等待李隆基說話的這段時間，他依舊沒有退縮，可他的內心卻忐忑不安。

    隻見他拱了拱手，回道：“回聖人，我明白，意味著有抗旨不遵的嫌疑。”

    他和李隆基是同輩，他的母親又是李隆基最敬愛的姨母，因而他和李隆基非常相熟，也就從不稱呼自己為臣，總是習慣性的稱我，而平日的私底下他也玩笑的稱李隆基為李表哥，李隆基對此絲毫不介意。

    如今這樣正式的稱他為聖人，顯然是非常鄭重的，這一點李隆基心明白，也驚了一下，驚訝於他的小表弟要求娶永穆的堅定決心。李隆基心是猶豫的，但他還是選擇了拒絕此事，畢竟聖旨已下，不可朝令夕改。

    “從前你也見過永穆幾麵，怎沒聽你的嘴說起過永穆，現在聖旨都下了，你快要成常芬的駙馬了，卻來說你喜歡永穆，想要迎娶她為妻。是不是晚了點？”其實，李隆基心明白，之前兩人都還小，張去盈又比永穆大了一輩，加之兩人交集又不多，張去盈便不敢對永穆有非分之想，現在永穆漸漸張開，格外美麗，張去盈因要迎娶常芬也消除了內心的一點膈應，這才來表明心意。

    可這一切，注定為時已晚。

    “我…我…”張去盈變得支支吾吾起來，總覺得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很為難。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我是真心喜歡永穆公主的。”

    李隆基擺擺手，先叫他起身，站在一邊，又命殿外候著的高力士去千秋殿請皇後過來，起初他確實又想著直接拒絕，但後來一想還是請了皇後來商量。一切吩咐下去，這才又看向張去盈，苦笑道：“表弟啊，你這可真是為難我啊，這不是真不真心的問題啊，你要傳了出去，世人會如何想？他們會如何看待永穆，你知道嗎？”頓一頓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也不相信常芬，現在你又喜歡永穆，如此我隻好請了皇後過來，其他的等會子再說。”

    他說完又拿了奏折批閱，而張去盈卻低了頭，他這才意識到如此冒失了很多，於是也不敢再說話。

    皇後王元嘉本是要去百福殿請安的，剛要出殿門，被高力士請了來兩儀殿，她雖貴為皇後，但也很少來兩儀殿，一進入兩儀殿，連喘氣都輕微了些，也很拘束謹慎。等各自請了安，才問李隆基，有什事？

    來的時候她問過高力士，可偏偏高力士也不知道，她便心中更是忐忑幾分，現在看到張去盈也在，她便猜可能是常芬的事，其他事也無所謂，這常芬的事她隻能打起精神來。

    李隆基頭也不抬的繼續批閱奏折，嘴上隻說了一句，“喏，他要求娶永穆，你說怎辦？”

    話音剛落，王元嘉看了一眼張去盈，見他在聖人是‘永穆’的時候眼閃過一絲光，便將這件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若是聖旨沒下，這當然沒事，反正下嫁哪位公主都是一樣，隻要讓鄧國夫人及張家曉得皇家有親近之意就好，可現在聖旨已下，宮宮外都知道鄧國夫人之子張去盈要尚皇家二公主常芬公主，那現在又換成永穆，又如何使得？這要讓世人如何評價皇家，如何評價皇家的公主？

    想到這，王元嘉立刻提出反對，語氣不自覺的藏著幾分怒意，“聖旨已下，不可朝令夕改，宮宮外都知道張家要尚常芬公主，現在臨了了卻換成了別人，這讓民間百姓如何議論皇家，如何議論皇家的公主？”

    李隆基突然想起之前永穆說的事，他覺得有必要跟皇後說一下，放下朱筆，微微抬眼，今日的皇後似乎特意打扮過一番，發鬟上的珠釵翠環熠熠生輝襯得她明豔照人，也年輕了許多。瞬間陷入了回憶，他記得皇後也曾打扮的如今日一樣明豔，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從她變得賢惠以後就再也沒如此明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