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大驚失色,哆嗦著聲音問,“他……他在哪?他是不是沒死?他沒死……”
陰沉的天空中,小雨綿綿,流光原本替她撐著傘,可她激動地跑到了棺材前,跪在地上,用手拍打著棺木,一遍遍問著,似在安慰自己。
百慕神醫怔怔道,“他……他已經火化了,骨灰也撒了,就撒在驪山之中。”
他走過去扶她起來,安慰道,“那是他的遺願。”
慕槿似懵懂無知一樣,癡癡問道,“挫骨揚灰,他就那不想見到我嗎?連最後一麵都不見?”
百慕神醫憐惜地讓她靠著自己,輕輕安慰,“怎會呢,槿兒,他可能隻是不想讓你見到他那副樣子會傷心。”
她默默流著淚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心緒穩定下來,便與流光先行一步。身後,是百慕神醫讓弟子們重新將棺木合上,又埋入土的聲音,那些黃土,一下下撒在棺木上,直到將棺木蓋住,就如她的心一般,從此被黃土掩埋,再也不見天日。
她下意識地亂走,直到走到一座大殿前,那般熟悉而又陌生,這是她在九索門一年多所居住的地方。
她慢慢走了進去,在進門前,她轉身看著流光,“你且先回去,我要一個人在這呆一會兒。”
“是,少主。”
流光對於她的身體和情緒極為擔心,但幾日侍奉下來,知曉她脾氣倔強,也不好多勸,隻在遠處等著,就怕她出了什意外。
而慕槿,進了大殿,便將門關了,大殿光線昏暗,且許久未有人居住,顯得冷冷清清,但一塵不染,想來該是他時常派人打掃。
她望著這座大殿,往書桌走去,那上麵,還堆積著一些她極為喜愛的醫書,窗邊則安放著一把貴妃椅,她時常是看書倦了,就躺在那休憩,不知不覺睡久了,再醒來時,身上便多了一件毯子。
那時,她便會站起來,站在窗邊望著院子,她目光呆滯,兩眼無光,可她每次卻看得到有一個身影站在院子角落的樹叢。
她又想起,她一言不發的時候,他總是帶著藥草來教她辨認。不管她有沒有反應,他總是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常常一講就是一個下午。
往事總是猝不及防地閃現在人的眼前,一幕幕,捶打著一顆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她已經流不出眼淚,她麵無表情走到書桌邊坐下,看著那些醫書,目光掠過之處,看見一副畫,她將畫展開,發現所畫之人,正是自己。
畫上的自己,正坐在山頂上,看著夕陽。她想起,那是昆山行宮時,她與君寧一起爬山去看夕陽,最後卻遭遇了刺客,她還為此受了傷,而那刺客,正是莫離。
畫上隻畫了她,而抹去了她身旁的君寧,她笑靨如花,如和煦的陽光,溫暖明媚。
她不禁苦笑,“畫這做什?你不是連最後一麵也不想見嗎?”
她將畫合上,緊緊攥在手,又轉身走到貴妃椅旁,她輕輕躺在那上麵,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漸漸閉上眼。
意識迷糊之際,她眼前白光閃現,她看見他從遠處走來,到她麵前停下,對她粲然一笑,他蹲在她麵前,笑著說:“阿槿,你回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了。”
她靜靜看著他,並不說話,隻是眼中閃著淚光,他又說:“阿槿,我走了,我要去一個遠方,那沒有仇恨,沒有苦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
她一驚,伸手想去抓他,可他卻如煙消散。她站起來,在屋子翻來覆去地找,卻怎也找不到,她哭喊,“莫離……莫離……”
她一驚,從睡夢中驚醒,看著昏暗的屋子,苦笑連連,“還會來我的夢嗎?”
她站起身,推開窗口,下意識地往院子的角落看去,那卻空空如也。
她忽然就笑了,笑的坦然,“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她又看了一會兒,便將窗子關好,走到門口時,又環顧了一下大殿,最終還是不帶任何眷戀地走了,手還攥著那幅畫。
她出了大殿,見流光還站在遠處,正向她跑來,“少主。”
流光擔心地看著她,她卻輕笑道,“回吧,對了,讓人把這封了,也不用派人打掃了。”
“是……少主,你終於笑了。”
慕槿轉頭看著她,“是嗎?”
她輕輕一笑,笑的釋然。
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她讓流光拿來火盆,流光正不解呢,她就拿起一根蠟燭,將方才帶回來的畫放入火盆,燒了。
流光見那是畫,連忙急著想把畫拿出來,“少主,您這是做什?”
慕槿阻止她,“別動,這是燒給他的。”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