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而又歎息一聲:“但是究竟是建安王大軍近二十萬,霍尋究竟何時能夠脫困,誰也說不了啊。”
顧鏡辭低頭想了想,再不出聲。
一夜無眠,再到天亮之時,顧鏡辭還在睡夢之中,卻隱隱聽見了有哭聲由遠及近。起初女子低低的啜泣,再往後便是哭聲震天,煞是恐怖。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悠悠轉醒。
正想要問出了何事,那廂慕寒已經奪門而入,急急闖了進來。顧鏡辭抬眼,問道:“外麵,何事?”
慕寒微微垂下眼眸,一雙漆黑的眸子仿佛是蘊含了無限的悲傷與意味深長,她緩慢地說道:“小公主,去了。”
顧鏡辭正欲喝茶,聞言心中巨震,腦中一片空白,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用什表情來表達她現在的心情。她已經不敢再去想那些後事如何,隻是覺得好像有什東西吞噬著她的五髒六腑似得。她緊緊盯著慕寒,低聲問道:“你,你說什?你再說一遍?”
“小公主,去了。”慕寒聲音有抑製不住的悲慟,她的睫毛微微動了兩下,“是今日寅時走的,小姐她……很難過……屬下擔心小姐……“
顧鏡辭陡然反應過來,撐起身子道:“走吧,我們去看看。”
“夫人……”顧鏡辭已經走出老遠,慕寒方才忍不住出聲問道:“夫人,是不是夫人做的?“
顧鏡辭陡然回頭,望著慕寒笑了笑,“你說呢?”
你說呢?
你說呢?
你說呢?
那詭豔的笑,和話語讓慕寒陡然一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夫人,為什?”
顧鏡辭頓了頓腳步,她靠在門框邊上,窗外有淡薄的陽光照映進來,她一半落在陽光底下,一般落在陰影之處。那陽光耀的慕寒渾身不自在,教人看不出顧鏡辭的神情。
或喜,或悲。
或冷漠,或悲戚。
她看不清。
許久,顧鏡辭緩緩道:“慕寒,你說,我的孩子,會不會恨自己有一個這樣的母親?”
“他的母親,心狠手辣,殺了自己的親外甥女。”
“他的母親,陽奉陰違,暗地對人捅刀子。”
“他的母親,冷漠自私,傷害無辜的一個生命。”
許久,顧鏡辭陡然笑出聲,“他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那都是將來的事情。”她閉上眼睛輕柔道:“也許,也許我那時候已經看不到了呢,誰知道呢?”
此刻宮已經盡數掛了白幡,遠遠望去,不見金碧輝煌,唯有一片慘白素然的飄動白幡,悠悠然獨生了一種淒然之景。
霍清婉隻癡癡地抱住若菡,輕輕地拍哄著,用她獨有的沙啞嗓音唱出一支兒歌。一旁的青衣侍女略感窘迫,秦燁立在她們母親跟前,拉著秦寧的手,默然不語。秦寧小小的年紀,卻也不哭不鬧,一雙漆黑有神的眼睛盯著霍清婉懷的姐姐,她已經臉色發白,渾身都是死氣沉沉的,僵硬,沒有生氣。
“菡兒,你別怕,你睡罷,他們都傷不了你。母親會保護你的。”霍清婉懷抱著若菡,微微含著一縷和藹的笑意,眼角卻是忍不住翻湧出來淚花,一滴一滴,越來越多的落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那歌她唱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再多唱幾遍女兒就會回來似得。她還那小,她已經會哭會笑,會看人臉色,會叫她一聲“母親”,會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看著弟弟。她那聽話懂事,為何上天要她離開自己?
霍清婉一低頭,好像就能看見若菡含著笑睜開眼睛,叫她“母親”一般。
顧鏡辭上前一步,對秦燁略略施禮,眉眼平和,聲音卻是平淡:“皇上,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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