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鑰一百四十四年夏,邊境傳來驃騎大將軍墜崖生死未卜的消息。
夏日的浮躁揮散不去心頭的寒顫。
接到消息時我正在與羲兒講解禮教,手中亦是捧著厚得堪比牛津大辭典的書,微微泛黃的紙頁向人昭示著它的落索。
“墜入懸崖?生死不明?”
那間,那個漆黑的夜晚,那個雷雨交加的山頂,被人圍困的重重的夜晚,依稀間全然在心中放大,每個細節都一一浮現眼前。
原來兜兜轉轉,我還是忘不了當時那股驚心。
娘走了,現在連哥哥也生死未卜,難道我又要剩下一個人嗎?
侍衛離去,我沒有流淚,隻是就這坐著看著天空,太陽被一烏雲遮住,嚴實的透不過一絲光,耀眼如陽光,也有脆弱的躲在外殼中的時候。
“娘,娘——”羲兒一直拉著我的手喊著我,可是恍惚中我卻置若罔聞。
桃花瓣飄零,院前一片曼珠沙華,已是長了蔥翠綠葉,隻是莖稈上孤零零地缺了那花。
院中有一方水池,那是重華特意差人開了為我添重白蓮,不過北方到底是氣候不如南方的濕熱,種了一池卻隻有不到一半的存活率。如今,這蓮已是悄然綻放,純白的令人忍不住護。
夏蟬在高枝上唱著美聲,越發的襯得院中的清冷和寂寥。
我扯了扯嘴角,彌漫了苦澀,抱緊了羲兒,道:“羲兒,舅舅他或許沒了……”
我不知道該怎向孩子解釋人去世,隻是緊緊抱住了他,懷中有了依靠才發現臉上早已傾滿了淚。伸手拭去,忽覺一陣清風拂過,懷中一空。
“羲兒……”黑影閃過,羲兒卻沒了去向,頓時慌了神,大叫著門口侍衛。
“快,稟報皇上,太子被劫!”待侍衛到來之時,院內早已平靜下來,一切如故,獨獨少了羲兒。
“娘娘莫急,剛才發生了什事?”
我低頭深呼吸,卻仍舊無法掩去因恐懼而惹得全身顫抖。
心口仿佛被利刃割裂了般,上天奪走了娘,帶走了哥哥,難道現在連兒子也不肯施舍於我?我不甘!我怎能甘心!!
“我要找回來,找回……”噗——鮮血自我口中噴出,情緒波動太大定會導致餘毒複發。
殤離入骨,切忌情緒起落。
白光閃過,我落入了縈滿墨香的懷抱,他說:“莫擔心,有我在。”
熟悉的氣息再難讓我如此平靜,猛然抬頭,狠狠地拉著他的手,大叫:“慕容重華,我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平凡女人,我不過隻想和自己的丈夫兒子平安的活著……”院內旁人都撤離,但我知道,他們都在門外,太醫也隨時候著,身怕麵的人有些微的閃失。
他緊緊擁著我,我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表情,隻能揚起下顎,雖然眼前迷蒙,淚水決堤,仍是靠著他的肩揚起頭看向上蒼。
嗚咽漸漸轉變為嚎啕大哭,肆意的傾瀉我的感情,累積了幾年的委屈瞬間爆發,如洪水般瞬間傾覆了整個人,即便火熱的氣息也衝散不去來自靈魂了冷意。
“我放棄了尹莊,放棄了染坊,甚至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夢想,隻想靠近你,再靠近你……”話語漸漸轉為抽泣,“可是為什,為什還要這對我!羲兒,羲兒他不過是個從小沒娘疼的孩子,他還什都不知道,為什還要對他出手——”
我把他當成了假想中的敵人,也是因著他一直慣著我,才會肆意地釋放心中的恐懼。
“他也是我的兒子。”歎息聲從頭頂傳來,似是無奈般。
隻覺穴位受到重擊,我便陷入昏暗中。
醒來時分,羲兒躺在我的身邊,呼吸勻長,我送了口氣。
房內是一股藥香味,睜開的雙眼隨即又閉上,我累了,任由著丫鬟的擺布,湯匙撬開我的嘴,熟悉的苦澀味充滿口腔,雖是習慣了這味道,我還是忍不住微微皺了眉。
“照顧好夫人和公子。”身旁熟悉的味道抽離,我忍不住拉住了他。
輕輕歎氣:“算了,你們都下去吧。”
“不要走……”羲兒被丫鬟抱走,房內隻剩下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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