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楊克仍是背過身不去看他：“都說了養不起，還能怎樣？本事是你們的，路是你們的，你們的命更是你們的。難道你能一輩子的待在這班子？不能，過往，放出去多少。天磊，你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們都大了，長大了，該出去了。”

    縱是有千言萬語，此時，楊克也隻能說句——‘你們都大了’。

    “師父……”

    “唉——行了，你也別矯情了，趕緊去後台上妝吧，今兒可是你真真正正的第一出戲，別唱砸了。人世幾回傷往事，山……”楊克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天磊的笑了笑，他對著楊克離開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後台已經亂成一鍋粥。劉簡氣急敗壞的叫著：“天磊呢？天磊那個兔崽子呢？！還有老楊呢？都這個節骨眼了人去哪了？！你們誰看到了？”

    回答劉簡的是眾人的沉默。“老林你看到老楊去哪了？”

    林盛仙一邊給自己的徒弟上妝一邊說道：“沒見，不過之前，好像他拉著天磊一塊出去了。”

    “這倆人！還有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去找！！！”

    “不用了，班主我來了！”天磊笑嘻嘻的站在後台的入口處。

    劉簡二話不說上去就擰著天磊的耳朵給拎到妝台前：“你小子！！知不知道今天你是主場？一群人忙成什樣了？你倒好偷懶去哪了？！”

    “嘿嘿嘿，班主，弟子一不小心迷路了，迷路了。”

    “管你迷不迷路！現在趕緊的、麻溜的！上妝！穿衣服！還有老楊呢？老楊去哪了？他不是跟你一起的？”

    “師父沒回來？”天磊收住了臉上的笑。

    “行了！你先上妝吧一會兒再去找老楊。”……

    忙碌的後台，讓玲瓏會想到了三年前他進戲班後‘看’的第一場堂會。也是忙，如果沒記錯，那天也是大師兄唱主場。一切都是那相似，可意義卻變了。

    將來，我是不是也會有這一天？

    “哎呦！誰打我？”頭上傳來的疼痛，讓玲瓏收回了思緒。

    “你小子怎又在偷懶？”劉簡那叫一個氣，都忙著呢，玲瓏居然在發呆！

    “不敢了！不敢了！弟子這就去幹活！去幹活！”玲瓏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原地。

    “等會就你了！趕緊去給老子把老楊給找回來！聽見沒？！”

    “是！聽見了！”玲瓏放下手的東西就跑出了後台。

    ……

    楊克師父也真是的，亂跑個什勁兒？玲瓏從後台出來，直奔後院。因為除了後院，玲瓏想不出還有什地方能找了——後台有班主和師父，前台有王利師父盯著。所以也就後院那點地了。

    一進後院，玲瓏不由得感歎：這家戲園子的後院還挺講究的——假山蓮池、紅花綠柳那是一應俱全，周圍還不時的傳來，好聽的鳥鳴聲。這讓他不由得想起——李員外家的院子。

    不過此刻可不是賞景的時候。玲瓏舉目四望，結果竟然在假山上發現了楊克的身影！玲瓏頓時大驚——師父，你去那高的地方幹什！難道師父你想做什想不開的事？他沒敢喊出來的，怕驚擾道楊克……

    楊克呆呆坐在假山上，一句話也不說，猶如一尊萬年不動的頑石。

    “師父？”玲瓏小聲叫著。

    聽到聲音，楊克慢慢的轉過身：“玲瓏啊，你來幹什？”

    得到回應的玲瓏放心了，他走了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楊克的身旁：“班主讓弟子來尋您了。”

    “哦，這樣啊。”說完，楊克又看向了前方。那眼神，讓玲瓏生出一種‘楊克開口說話’是自己的錯覺。

    “師父？”玲瓏又小聲叫道。可是，楊克再沒回答他。甚至一個眼神的變化都沒有。

    玲瓏想還是把班主給‘搬出’吧。“師父，班主讓弟子來尋你，後台忙成一鍋粥了。”

    “將來，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將來？什東西？今天大師兄的這場戲？楊克突然來的一句，讓玲瓏有些沒頭沒腦的。“師父，別在這兒坐了，危險。要是您掉下去就不好了。”

    “胡說！為師身體硬朗著呢！”楊克一邊笑一邊說。

    “那是自然，那咱們先下去可好？”先不說其他，先讓楊克從上麵下來才是正題！

    可是楊克絲毫沒有想起身的意思。“玲瓏，陪師父坐會好？放寬心，師父不會幹什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