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使我與偉人相遇

    往事回顧

    作者：紀希晨（口述）王丹譽（記錄）

    從事新聞工作的人多，而能做到紀老先生這一步的，則不多矣！

    作為新聞界的老工作者，我這一生經曆了很多激動人心的場景，留下了許多難以磨滅的記憶。我90歲人生，引以為榮的是記錄下了毛澤東《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在鄧小平直接領導下做過兩年多時間的新聞宣傳工作；先後采訪過賀龍、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4位共和國元帥。

    在晉西北采訪毛主席

    1948年4月2日，公雞一打鳴，晨星剛隱去，我們《晉綏日報》編輯部的全體同誌就急忙從炕上起來，忙活著剪胡子，換上剛洗過的軍裝和布鞋，除留下幾名值班人員外，其餘27名同誌全部出動，冒著晉西北料峭春寒，從報社駐地高家村出發，一口氣跑了10多山路，來到晉綏軍區賀龍司令員的駐地——山西興縣蔡家崖村。司令部駐紮在一個典型的晉西北的石窯院落，我們被安排到西廂一間20多平方米的房子，屋內擺了一圈木板凳，窗前放著一張繳獲的沙發。這就是當天的臨時接待室。

    10點多鍾，隨著一陣“毛主席來啦！”的歡呼聲，毛主席圍一條白羊毛圍巾，穿一身褪色的灰棉製服，一雙陝北農村棉布“窩窩”鞋，健步進入我們這間臨時接待室。毛主席滿麵紅光，談笑風生，伸出大手和每位同誌用力的握手，並問起每個人的名字。這是我第六次見到毛主席，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幸會。

    我們報社的同誌都沿著牆角的板凳坐著，賀龍、陸定一、張子意、周文等同誌在中間，毛主席就坐在他們對麵的沙發上。由於屋小人多，我正好被擠在毛主席的左邊。毛主席剛一發言，我就立即掏出隨身攜帶的一個隻有巴掌大的筆記本，開始做記錄了。

    毛主席看著我們給他遞上事先準備的幾個問題的紙條，風趣地說：“關於貫徹全黨辦報的方針問題，辦報，你們是先生，我是學生，先生不了解學生，對學生不會出題嘛！”從談話中能看出毛主席對我們報紙上大到頭條社論，小到消息、通訊，甚至是報角不起眼的按語，他都熟諳於心。

    毛主席運用金聖歎批注《三國演義》的這個特點，講評我們報紙給材料加按語的做法。他說，這個做法有人不看好，我看是好的，使人看時有個頭緒。在談到《晉綏日報》編者按語太多的問題時，他說：“拉得太緊，弓就會斷。古人說：‘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現在‘弛’一下同誌們就會清醒起來。”

    毛主席還糾正辦報中“左”的傾向。他說：“有點泄氣的樣子，不夠明確，潑辣也差，材料也少，空氣稀薄，使人不想看。應當擠些水分，把空氣凝成固體，報紙就會辦得更好。”“應當保持你們報紙必須堅持真理，而真理必須旗幟鮮明。”“用鈍刀子割肉，是半天割不出血來的。”

    毛主席每講完一段，就稍作停頓，問大家聽明白了嗎。主席還不時起身在屋子踱步，提問。談笑風生兩個多小時，不覺到了中午。我們都準備回去，賀龍司令員大聲喊：“同誌們不要走了，毛主席請大家吃黃河鯉魚！”我們隨毛主席、周恩來、賀龍、陸定一、胡喬木等領導同誌進了食堂。這頓飯除了黃河鯉魚，還吃上了已經10多年沒吃過的大米飯，這對於吃了多年黑豆、山藥蛋和馬料的我來說是終生難忘的盛宴。

    經我記錄整理的這次毛主席談話發表在《晉綏日報》主辦的《新聞戰線》的創刊號上，印發到全國各解放區。全國解放後，再經毛主席親自審定，這篇題為《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被編入《毛澤東選集》第四卷，成為我黨新聞宣傳工作的綱領性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