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翻看著，感覺這應該是一雙手套，很軟，麵的皮質樣子像我在此見過的那些皮貨商們加工皮子時用磨刀磨細了的羊皮。

    這樣被磨得極薄不說，還做成這精致的手套，真是難得。這需要技巧，隻是為何要把外麵染成黑色？

    用來卸寒?不可能，這薄沒有羊毛護著，會凍掉手，在此也從未見過戴此種手套的人。

    外麵的腳步聲傳來，我忙把手套重塞到繡品下麵遮好，“夕月，那些呀都是送進王宮的，大可敦喜歡。”綰娘見我拿著她的繡品，麵不改色地溫和說道。

    我由衷讚歎道：“綰娘，我家也有繡坊，看了你的繡品，我覺得我家繡坊中的翹楚都比不上你繡的好。”我放下繡品，過去幫她添火，邊繼續道，“希望有一日回到中原，能請綰娘到我們繡坊指點一二！”

    “姑娘謬讚了。”綰娘笑道。

    雅丹已經把核桃仁剝好了，綰娘也放入陶罐中，三個女人一時話多了起來。

    阿鐸在一旁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看著我們三個女人忙活，無動於衷，對我們女人間的對話，興趣缺缺，便在院內目光掃視著周圍，不時在踱著步子，可見對這種“陪我”出來的之事，感覺甚是無聊。

    阿鐸不像吉達話多，他是個悶葫蘆，我極少聽到他說話，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伊力亞極忠心，伊力亞最信任的兩人就是他和吉達，我時常見不到他，也不知道被伊力亞派去做什。

    很快，粥就在我們的閑聊中熬好了，氤氳的熱氣中飄著糯香，整個氈房都充滿了香味，綰娘又加入了些許糖在麵，更加讓人聞著心暖暖的。

    她又用麵粉調了兩個雞卵，烙成軟香的麵餅，再配以她從草原上挖的野菜，細細地洗盡用香油調了，聞起來甚是有食欲。

    飯前，綰娘對阿鐸說道：“這位勇士，不知你是否食用的慣這些飯食，要不也來嚐嚐。”

    阿鐸麵無表情地扭頭走了，丟給我們一句話，“半個時辰回來。”

    三個女人一起食用著這中原的午餐，雅丹也和我們已經非常親近了，她吃著這些吃食，說道：“就是口味淡了些，到是蠻香甜的。”

    一年多不曾食用中原的飯食了，配著爽口的拌野菜，還有綰娘自己醃製的蘿卜塊，我食欲大開，連喝兩碗粥，還不飽，直到第三碗下肚，綰娘對我說道：“久不食用一種食物，忌多，不然傷胃。”

    我點點頭，默默道：“食可思家，也可淡化。”

    綰娘笑了笑，沒說話。

    雅丹在第二碗就放下了碗，到是夾了幾塊鹹蘿卜吃的歡快，我知道他們食用習慣了口味重的烤肉，這些食物對他們初食用的人來說吃起來味道有點寡淡些。

    半個時辰後，阿鐸回來了，我們離開時，綰娘說道：“兩位姑娘若想食和這些食物了，若不嫌棄大可過來。”

    “一定！”我回道。

    出門沒行幾步，就見迎麵一人，帶著兩名隨扈傲慢地坐在馬上而來，查拉。

    我隨著阿鐸和雅丹向他行禮，他看著我，撇著嘴稍俯下身子，一臉的淫色加得意，說道：“我的王弟真是中了你的盅了，這樣舍不得你，不惜受傷也要把你搶回來，你勾引人的手伸得可真夠長的，都到了突厥。”他說完大笑起來，片刻又說道：“他人信你，我可不信，你想逃走是沒有機會了，哈哈……”。

    我看著他陰厲的臉，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沒理他的話，轉身就走。

    身後，查拉帶著笑意說著，“這小樣兒，真是何時見了都讓人心跳，怕是遺憾了，也失了給我暖床的機會。”

    我忍恨低頭疾行，走出一段距離回頭時，卻看到查拉在綰娘的院門前下了馬，綰娘熱情地招呼著他進了房內，我一時摸不到頭腦，綰娘和他也這般的熟絡？

    我對綰娘的求助生出了懷疑，一介女子能做大梁的細作這多年不暴露，而且在他丈夫死後一人還能在此不著任何痕跡的生活這多年，並取得了王宮兀利和塞罕的信任，這人究竟隱藏了多深的心機。

    隻是她竟然也和查拉熟絡，這讓我不確定起來，難道我的猜測錯了？她會不會把我的心思泄露呢？

    我見雅丹和阿鐸也回頭看了一眼，雅丹蹙眉嘀咕了一句，“查拉大人怎……”她隻說了這句，便打住了沒再說話，阿鐸就像沒聽到一樣，依舊麵無表情悶頭向前走。

    我們采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回到伊力亞轄邑時，就聽說可汗來探望伊力亞的傷，我猜想這探望八成是假，來看他是否真的受傷嚴重才是真。

    晚間，我照常給伊力亞去氈房烹茶，他隻要在王帳，這一天之內總是不停地飲茶，他的王帳中儲備了上好的各類品種的茶葉。

    每次我取茶葉時，就會罵他一通，這茶都是搶的我們家的，我的商隊中的茶葉有一部分送進了王宮，還有一部分就在他這兒。

    今日在城中，我看到一位波斯的商人的攤位上有一把中原的紫砂壺，造型嚴謹，質樸而不粗糙，坭細而不膩，壺把手握著舒服，非常不錯的一把壺。

    我心中一動，便讓雅丹為伊力亞買了下來。

    時近秋季，我給伊力亞烹了安溪極好的鐵觀音，先把新買的壺燙了一遍，用此水把黑黝茶甌溫了一下，將茶葉細細置於壺中掩了底才淋甘泉，是高提盛水的湯壺，衝入沸騰山泉水。

    草原上大旱，這些泉水是雅丹一早就命兩名侍女去燕然山中汲回來的。

    茶葉轉動，葉子舒展，我蓋上壺蓋，對一旁邊喝酒邊不露聲色看著我忙乎的伊力亞說道：“大人，此壺以後專用來泡鐵觀音，假以時日，一經烹茶這壺就會滿腹飄香，名為‘儲留香’。”

    伊力亞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也不語，伸手倒了一盞酒，推以我麵前，“這是南疆來的‘果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