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明日要離開了，想想雅丹對我還算是蠻照顧，不管她是因誰對我這般，我都是心存感激，上前輕輕擁住她，“雅丹，謝謝！”

    “你怎？”雅丹有點不自然地輕推開我，眼中現出疑色。

    我忙說道：“就屬你對我好，別人都說我媚惑大人，巴不得我死，隻有你心無芥蒂地照顧我。”

    雅丹神色一鬆，說道：“別多想。”她說著一指我的臉，“那‘麵皮’要時刻都戴著才行，你這樣難保哪天不被人看到，那才是真正要死到臨頭了。”

    我點點頭：“大人……不知何時回來？”我有意地看著外麵昏暗蒼白的一片暮色問道。

    “擔心大人了？”雅丹臉上帶了笑意說道，“可見大人沒白疼你，我跟大人十一年了，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奴婢這般用心，我……為大人高興。”她說完神色失落，言語到是真誠，絲毫沒有做作和恨意。

    “十一年？”我驚訝，“你今年十八歲，七歲就跟著大人？”

    雅丹點點頭，輕歎一聲：“我家很窮，七歲那年阿爹和阿娘被餓死了，族人們自身難保，是大人跟著老可汗出征回來時，在路上發現凍僵的我，把我抱在懷中溫暖，救活了我，後來我就一直留在他的王帳中，學著侍侯他，那年大人才九歲。”

    我望著雅丹點旺的爐火，默然不語。

    “大人是個外冷心暖的人，身在王庭，要想生存，有許多事是身不由已，別人對他狠，他隻有更狠才能活著，我跟在他左右這多年，看的清楚，自老可汗和疏影少可敦去世後，大人很累，他需要一個能真正溫暖他心的人。”

    “其其格不正好嗎？”我手烤著爐火，忍不住嘀咕道。

    雅丹輕笑一下，搖了搖頭，“阿吉，你要對得起大人對你的好，他的心需要你來溫暖。”

    我不由想笑，沒聽說過豺狼要靠小綿羊來溫暖感化，嘴上卻說道：“我明白，隻是我……需要慢慢適應。”

    是夜，不知是因為明日要走，還是手上的冰瘡很癢痛，我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拿過那雙狐狸毛的手套翻看著。眼前浮現出那張冷絕又俊美的容顏。

    一夜沒睡踏實，睡睡醒醒，唯恐誤了時辰。

    四更初刻，我一身男子裝扮，照樣把人皮麵具戴在臉上，背上包袱，帶好“龍鱗”，悄悄把門拉開一道縫向外看。

    外麵雪已停，雪色映照之一下灰白色蒙蒙的一片。我確定伊力亞晚上沒有回來，否則會讓我過去烹茶，就算他不讓過去，吉達也會按例來我這羅嗦一番或是吹上幾句牛，說他們如何勇猛，老虎都怕他，又獵到了什大獵物等這類的話。

    看著巡視的侍衛們，小跑著跑過，瞅準時機我快步去了馬廝，躲在暗處直到看他們換防時，才牽出馬，飛身上馬，奔出了伊力亞轄邑。

    ……

    快到達柔然的驛館時，我才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套上了慕容蕤給我的那套中原侍衛服。

    我想著慕容蕤答應幫我時，雖看上去並非很情願，一想到她當時的冷漠疏離的樣子，我還以為我們的友情更甚者親情在漸冷卻，現在看來我誤會她了。

    再加上，我一到驛館，就見到了那位長臉將軍模樣的男子正指揮著侍衛收拾東西，我上前施禮說找送親的孫啟大人，長臉將軍二話不問就帶我去了一旁的氈房。可見慕容蕤把這一切都打點好了。

    見了孫啟大人，我拿出侍衛令牌給他，孫啟看了看，又打量了我幾眼，“侍衛張玳？”他像是自語又像是問我，我用的阿玳的名字，“是，大人。”我恭敬地答道。

    他翻看著令牌，又喝了半天的茶，才緩聲慢氣地打著官腔說道：“既然是公主貼身宮娥的家人，在行商時被抓，也著實不幸，不過，本官看在公主的麵上，定當照辦，隻是若路上遇到險情，你要自保，怕是沒人會護得了你的周全。”

    “大人所言在下記下了。”孫啟的話和他的傲慢樣子，讓我心著實不快，我求公主跟著你們回中原，圖得就是安危上有保證，他這樣說，跟我一人出逃有什區別。

    轉念覺得自己多心了，人家怎也是堂堂的朝庭重臣，我一介草民能得到他的允許跟在隊伍中，還不是看在公主的麵上，否則依自己的出身如何能接近朝庭的命官。

    我現在有侍衛的令牌，混在送親的侍衛中，出柔然的領域就會容易多了，也少了許多盤查的麻煩，這就等於回家的希望有了一半了。隻要孫啟帶著我，比什都值得了。

    “害怕了？”孫啟大概看出了我顧慮，真是善於查顏觀色的官場狐狸，不容我說話，他撇著唇角又說道：“放心，我即答應了公主，必會讓你平安抵達當盛京！”

    “謝大人恩情，大恩不言謝，到達盛京時，我和家父定當登門重謝！”我跪下向他表感謝，他的這句話著實讓我心激動，一掃剛才的不快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