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番外:繁華落盡 厝火積薪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九安歌 本章:未分卷 番外:繁華落盡 厝火積薪

    大梁,嘉和十七年,春。

    慕容拓不知為何,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寧,他邊向朝堂上走,邊輕捶著自己受過傷的胸口之處,二十多年戎馬倥傯,浴血沙場的日子,除了用命換來的榮耀就是這具破敗的身子了。

    在這季節交替之時愈發痛疼,還有十幾年前的一次中毒,命雖保住了,卻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行動遲緩,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再加上前幾年老父的去世對他也迫受打擊,他的麵容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許多,卻依然氣度非凡,難掩當初是位氣宇軒昂的英俊男子的氣質。身上的傷再痛也不如心上的傷痛,他不願也不敢去想讓自己心傷形銷骨立的人。

    隻是,每每午夜夢回,一想起把自身傷的體無完膚那人,他便會胸中窒痛,氣血上湧,咳血不止。

    他眼風掃下左右三三兩兩上朝的人,暗暗長舒口氣,把剛才心中那份窒痛強強壓下。

    看著遠遠的勤政殿,他思忖著能不能重披鎧甲,證明給陛下乃至朝堂諸臣看,自己並非廉頗老矣,而是雄風依然,也證明給自己看,讓自己知道,依然是當初那位威震西域的征西大將軍,成敗就看今日了!

    “定安侯,慢行。”身後傳來叫聲。

    慕容拓回身見是丞相丁榕,一拱手,平淡地說了聲:“早安,丁丞相。”

    丁榕一臉的陰險樣兒說道:“看定安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想必又有爭戰沙場領兵的機會了。”

    “丞相何出此言,大梁和邊境各國簽訂停戰盟約有七八年的光景了,但願天下無戰事,以利百姓。”

    丁榕陰惻惻地笑道:“雖這樣說,定安侯心中比誰都清楚,那隻‘柔然狼’自簽訂之日起就沒消停過,我大梁難道就讓他今天搶這兒明天擾哪兒嗎?還有朝秦暮楚的突厥,安定侯乃我大梁砥柱中流之帶兵之人,該去教訓教訓這些蠻夷了,他們,怕你!”

    “丞相謬讚。”慕容拓對丁榕的奉承之詞絲毫不理會,知道他向來口是心非,依然一臉平靜地說道,“我大梁人才濟,遠的不說,丞相之孫丁朗可謂少年英雄,是個了得的將材。不過,就算有戰事,此時出兵未必是上策!”

    丁榕搖搖頭,唇邊帶了一抹譏諷,嘲道:“怎,定安侯不會是幾年的溫柔鄉生活,隻能聞脂粉氣嗅不了硝煙味了吧?還是……身子真的不行了?”丁榕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引得一旁的大臣都側目

    慕容拓一直厭煩這位把持朝政多年,暗中時不時對自己慕容家下黑手的老奸巨猾家夥,隻輕哼了一聲,沒說話,大踏步走進大勤政殿。

    丁榕看著慕容拓挺拔如青鬆的身影,暗自思忖著:不能讓他重握兵權,就算有昌平公主這層關係也不行,一旦他重掌兵權,再奪可不像十年前那般容易。

    他行事嚴謹縝密,十幾年前自己在他身邊安插眼線從中陷害,竟然都被他躲過了,所幸蒼天有眼,讓他中毒至深險些丟了性命又給了他丁榕機會。

    這幾年看來他身體恢複的也差不多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次絕不能讓他再握有重兵。

    朝堂之上,大臣們爭論著要不要此時向柔然出兵。

    “出兵之事,丞相如何看。”寶座之上的陛下問道。

    丁榕近前一步,向上躬身說道:“陛下,據我們的眼線來報,柔然的大可敦去世,柔然伊力亞可汗和他的大可敦伉儷情深,他悲慟過度,已經月餘不理朝政,此時我大梁出兵正是好時機。”

    誰也沒注意到慕容拓聞聽了丁榕所言身子晃了晃,眼中閃過悲傷之色,他閉了眼用力攥拳,再睜開眼時已然還是那位麵色透著堅毅的英武將軍。

    “陛下,丁丞相所言極是,這樣就可奪回這些年被柔然掠去的玉門關外的土地。”有大臣附合道。

    陛下不動聲色地掃一下殿下,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殿下慕容拓的神色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淡淡地問道:“定安侯怎看?”

    慕容拓忙上前說道:“陛下,微臣認為此時不宜出兵。”

    “噢?”皇帝動動身子,漫不經心一派慵懶地樣子問道:“為何?”

    “陛下容稟,哀兵必勝。依微臣對伊力亞的了解,他必會把悲憤之情發泄到他人身上,此時我們出兵,正中他的圈套,再者季節不宜出兵。”

    丁榕忙道:“陛下,定安侯此言差異,據我們的‘細作’來報,伊力亞悲痛過度,每日閉門飲酒度日,不理朝政月餘,柔然王庭人心浮動都在爭論汗位之人選,朝中已經有人要擁護伊力亞的侄兒承汗位,哪有心思征戰,此時我們出兵一擊必勝。”

    “陛下,此事甚重,請熟慮。”

    “陛下,此時出兵正是時機。”

    “微臣讚成出兵,舉薦定安侯為帥……”

    “微臣舉薦丁朗……”

    ……

    下了朝,慕容拓快步遠離人群,一人騎馬到了街上。他直接去了少梁城最繁華熱鬧的街上,如意坊的一個茶樓。

    還未到跟前,遠遠就見從茶樓中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正是丁榕的大兒子丁敏言,他蹙起了眉頭,想著茶樓的主人還結交這種人,心中掠過一絲不快。

    “慕容侯爺,您來了,是吃茶還是買茶?”茶樓的小廝一見忙殷勤上前滿臉堆笑說道。

    “你家公子可回來了?”慕容拓問道。

    “侯爺來巧了,我家公子剛剛回來,就在二樓,我領您上去。”

    慕容拓看看樓下買茶喝茶的客人還不甚多,還是擺擺手道:“不必,你忙你的,我自顧上去就行了。”說完輕車熟路地向二樓走去。

    “那您請。”

    回廊四合的二樓,正對樓梯口的最大廂房門口站著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生得芝蘭玉樹般,身姿挺拔,一身天青色衣袍,繡有暗紋的翠竹,素靜雅致,人也如一株淡然於塵世的修竹。

    此時,年輕人看到慕容拓臉上雖神采奕奕卻難掩疲倦之色,向慕容拓拱手笑著道:““侯爺,今日朝散有些遲了!”

    慕容拓看著年輕人,那張一見就有親切感帶笑臉寵,不由麵上帶了笑點點頭,說道:“燕公子這一去就是三個月,可算回來了,一路辛苦了。”

    “此次西域之行,貨物辦置的拖延了些時日,讓侯爺掛念了。”

    “時辰尚早,就想看看你可否回來,順便在你這兒吃杯茶。”

    “剛好,茶樓前幾日剛剛進得上好的鐵觀音,請侯爺一品。”

    兩人進到廂房,年輕人也不用下人,是親自把茶烹好,是手法嫻熱地為慕容拓斟了一甌。

    慕容拓輕啜一口茶,閉眼在口中回味了片刻,讚道:“果然好茶。”一掃朝堂上心中壓抑的不快。

    他看著麵前這位燕公子,相識一年多了,初識時,他有種見到自己久違的親人之感,一直到現在這種感覺從未淡去,他對一個人從未有過此感,何緣如此,他至今也說清。

    “侯爺有心事?”燕公子麵帶笑地看著他問道。

    “無非是朝堂紛擾。”慕容拓說著輕歎口氣,放下茶甌,“我自十三歲就隨父征戰沙場,習慣了邊境的風沙,這些年了,還是不擅朝堂中的爾虞吾詐。”他苦笑搖頭,端起茶甌喝茶。

    “難不成又要打仗。”燕公子問道,“但願再無戰爭,兩國交戰,傷害最大的是百姓。”他說著放下茶甌,自我解嘲道,“不過話說回來了,我是商人,隻看利益,若有戰爭我新到的大宛寶馬要高價出售了。”

    慕容拓笑笑,說道:“雖說陛下還沒定,不過看得出來,他也想趁柔然……”說到此,他停下來,心中一陣攪痛,忙喝了口茶壓下。

    改口說道:“柔然屢屢掠奪我大梁疆土,是時候了。”

    燕公子端起了茶,說道:“今日我先以茶代酒,提前祝賀侯爺,重掌兵權之日快些到來。”

    慕容拓也端起了茶甌:“未必領兵的是我。”他說著想起了朝堂上有人舉薦的丁朗,默默喝了口茶,像是不經意間想起般問道:“對了,適才在門口遇上了執吾將軍丁敏言,公子和他也有生意來往?”

    燕公子依然麵如春風和煦地帶笑,毫無疑色地平靜地說道:“他也是我茶樓和酒樓的大客戶,侯爺也知道,我來盛京近一年之久了,一直沒購下一處心怡的宅子,丁敏言現在願意把他寵妾住的一處宅子賣我,我今日請他過來交了訂金。”

    “噢?是哪處宅子?”

    “吉祥街上的那處老宅,聽說以前最早的主人也是位商人,好像姓什文,犯了事被抄家,宅子被封,後來被丁敏言購得,慕容將軍可曾聽說過。”

    慕容拓口中的茶一滯,噎得他喉嚨生痛,略微一下心神,平靜地答道:“我常年戍邊,盛京之事也甚少聽得,也就是……偶聽過三言兩語。”他說完心中暗自咬牙:何來丁敏言購得,明明就是把文家抄家後他強自占有了,自己幾次暗中讓人購下,均未果,沒想到,這位年輕人竟然這般就輕易購得。

    他保持著麵上平靜,轉了話題說道:“丁敏言和他的老子一樣的奸詐,燕公子可要仔細了,莫要被他騙了。”

    “謝侯爺提醒,其實我早就看中了那宅子,地段好,離我的商鋪也不算遠,曾派人探過丁敏言的口風,他自是不出手,現在他不得不壓低價格出手了。”

    “噢?這是為何?”

    燕公子笑了,那笑透著古怪,說道:“因為那宅子鬧鬼,擾得他的寵妾病了不說還差點滑了胎,說什也不在哪兒住了,現在那宅子已經空了,丁家無人敢住。”

    “鬧鬼?”慕容拓微微皺眉,“若真如此公子就不怕嗎?”

    “我?”燕公子笑得雲淡風輕,“為何要怕?”他說著身子前探,壓低聲音說道:“因為那鬼就是我所為。”

    “你?”

    “是我,我要為自己的知己出口悶氣,這個理由不會不充分吧?”

    “何人能讓燕公子這般對待,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就是侯爺您了。”

    慕容拓一怔,他肅了麵問道:“我慕容拓何德何能,讓公子如此對待。”

    “我和安定侯相見恨晚,是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人生朋友很多,可知己難求,一人足矣,茫茫大千世界我能夠從冀州來盛京遇到侯爺,己是百年同船所渡而為,是我們的緣分,侯爺難道不這樣認為?”

    慕容拓感動之情油然而出,不由脫口感慨道:“我也如此,若非知道公子是冀州人士,我真會認為是我……曾經的故人之後。”

    ……

    慕容拓離開後,燕公子到了另一個房間,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人站在窗前,望著慕容拓樓下離去的身影正出神。

    “洛叔,我已經摸清了。”燕公子一改剛才的談笑風生,一臉的嚴肅。

    老人點點頭,回身說道:“把消息送出去,讓人時刻盯著慕容府的動靜。”

    燕公子也站到了窗前,看著外麵,喟然長歎:“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隻是……物是人非,我再也難承歡雙親膝下了。”

    “所幸宅子回來了,也算了了小姐的心願,過幾日我就回西域了,我放心不下小姐。”

    “洛叔,我相信長姐……會醒過來的。”

    ……

    定安侯府中,挽娘端著一盤點心放在花園亭中的小幾上,對昌平公主輕聲說道:“公主,這是皰廚新作的點心,嚐嚐是不是合口味。”

    昌平公主從不遠處的花林中一塊空地上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點心,拿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小口,慢慢嚼著,點點頭,又把目光移向花園空地上正在練武的兒子身上,說道:“等澤兒練完給他食用。

    遠處荊桃花怒盛的林中,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練劍,他身子靈活,劍法純熟,上下翻飛,頗有氣勢。

    挽娘看著少年,躬身對公主說道:“世子很有侯爺的風姿,學識和武功都漸長。”

    昌平公主嘴角泛起笑意,說道:“本公主調教出來的兒子必是少梁城中的翹楚,他懂事孝順,也不枉這些年我悉心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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