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夜晚比之於吳王府來說,太過於亮堂了,一路上門廊之中掛著燈籠,我推著睡得還有些迷糊的長吉出了門,外邊又開始下雪了,長吉的輪椅在白皚皚的積雪上邊留下兩行弧線來,我一手撐傘,一手推著他往議政殿去,沿途的宮娥見著長吉手邊揣著個手捂,看著清雅的仿佛不是塵世中人,紛紛側目,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及天宮邊的那些個仙娥門吵雜。
我瞥了幾眼那些個看過來的宮娥們,便不再搭理了,隻在心邊鬱悶的很,長吉此刻坐在輪椅上邊,目色平靜的望著前方,沒有看我,一雙手塞在手捂之中,邊還攥著我的一截衣帶。
嗯,沒錯。
一截衣帶,若是我慢了一步,我便……
唉,我歎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廝到底在想些什,但是,這一拉衣帶會有什下場你會不知道嗎?
你會不知道嗎?我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這看起來正常了許多的男子,然而就在我還沒有瞪多久之際,我便看見了阿醜公公,是的,就是白日那個阿醜,他此刻正疾步的穿越宮室,身後跟了一連串的手捧托盤的太監們。
“我想我們應當不用去議政殿了。”
皇極觀離議政殿有些遠,離這卻是極其的近的。
長吉輕聲說道:“那便不去了。”
他今夜說話的聲音比往日更加的溫柔,我推著長吉往那間並不起眼的宮室邊而去。
皇帝就在邊,低聲與阿醜說這話,見著我推著長吉又一次連門都不敲就進來,阿醜的眉頭皺了皺,皇帝卻是沒有說些什。
“長吉見過皇上。”
我身後兩個宮娥及時關上了門,我挪開了長吉頭頂的傘,正打算收傘之際,手中的傘卻是被一個小宮娥抬手接了過去,我衝她笑了笑,她卻是一直低著頭,視線停留在我臉以下的位置。
“很好,下午沒有與國師發生什衝突吧?”皇帝彼時才梳洗完,在兩個美貌宮娥的服侍之下穿上了一件墨色的長衫。
這屋子邊依舊是擺了兩個大暖爐,長吉才進屋,額前便冒了幾滴汗,一雙手從手捂之中拿了出來,解了自個兒身上的大氅,而我那被他攥了一路的衣帶也終於是解放了,他聽了皇上的話,道:“皇上希望我與國師發生什事情?”
皇帝道:“你知道的,我二弟一向是喜歡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你與國師發生點摩擦,他應當是最開心的了。”
大唐方士之間若是有什摩擦,定是要鬥法分個勝負的,是以皇帝說吳王喜歡看這些也沒什不對的,大家都愛看,不止吳王一個。
長吉輕笑了一聲,道:“皇上和吳王若是要看這些,自是不必要我與國師有什摩擦的。”
“今日你來皇宮,應當是已經知道到底是為什而來的吧?”皇帝卷了自個兒的袖子,在一支蠟燭下邊,翻開了一本奏折。
“吳王說皇宮之中有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長吉說的甚是委婉,我卻是在阿醜公公的招待下坐在了軟榻之中,阿醜公公見我坐定了,又給我拿了一碟子香瓜子。
我……
我能說我不能吃瓜子?吃不了。
阿醜公公擱下了香瓜子之後,忽然間打了個冷顫,小聲的開口道:“夫人您若是怕冷,老奴再去給您拿個暖爐來。”
皇帝低垂著眉目看奏折之際,開口說道:“你可以直接說是有鬼。”
私以為尋常人這般的一心二用,保證是會出錯的,但顯然這位皇帝已是用的十分的出神入化了,他一麵拿著朱砂筆批閱,一麵與長吉說著與奏折之上的內容毫無幹係的話。
我瞥了一眼那坐得甚是筆直的長吉,他將大氅披在自個兒的腿上,攏著雙手,似乎是在細思著什,耳畔卻是傳來阿醜公公略帶關切的話語,我訕笑了一聲,道:“無事,有勞公公了,您去忙吧。”
“夫人您若是真冷,輕輕的拍兩掌就會有人進來詢問的。”
阿醜看了我一眼,再給皇帝桌案前的茶杯續了點茶,便退出了這間屋子。
我聞了聞自個兒身前的香瓜子,味道很是熟悉,但我卻是怎也沒有想起來到底在哪聞過。
還有一股冷冰冰的味道。
冷冰冰的,讓人感覺到絕望的味道,不是,等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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