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兩塊瓷片起家的億萬富翁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藝術品鑒(2012年8期) 本章:正文 兩塊瓷片起家的億萬富翁

    兩塊瓷片起家的億萬富翁

    藏話

    作者:吳樹

    吳樹,現居北京,行者、學者、記者。

    主要作品:長篇報告文學《中國文物黑皮書》之一《誰在收藏中國》、之二《誰在拍賣中國》、之三《誰在忽悠中國》(分獲《亞洲周刊》年度十大好書、《中國圖書勢力榜》獎);電影文學劇本集《阿門》;電視劇:《黎明行》、《父親》、《黑暗的心》、《有個男人》等;另有中短篇小說多部、紀錄片和文藝專題片數十部獲國際、國內專業大獎。

    我采訪過很多非常有錢的人,他們有的告訴我,財富是一生的冒險與博弈;有的人則說,財富是一輩子省吃儉用的積攢。唯有一位受訪者向我吐露:“發財就是一秒鍾的事!”

    那位“一秒鍾致富”的受訪者是南方人,大名宋躍進,毫無疑問,1958、1959年“大躍進”時代出生的人。古玩行有種奇特的現象,許多人的真實姓名隻是藏在戶口簿,江湖上叫得響的隻有各種諢名或綽號。宋躍進的外號叫“宋哥”。這個“宋哥”跟別的什“張哥、李哥”不可同日而語,它的出處不是人稱,而是一樣珍貴的古代瓷器的簡稱,全名宋代哥窯,前幾天被故宮工作人員不小心摔破的小瓷盤就是那種。但凡玩瓷器的人提起宋代“官哥汝定鈞”五大名窯,定然如雷貫耳。而其中名列“老二”的哥窯則更讓一些“瓷癡”踏遍千山或耗盡錢財。因為盡管這種瓷器稀世千年,曆代尋訪者無數,但迄今為止沒人說得清它出自何方、窯址在哪,世間隻留下“哥哥與弟弟”兩位神秘窯主的美麗傳說。

    這位外號“宋哥”的宋躍進與那個名瓷“宋哥”又有何關係呢?既非沾親帶故,但又不是風馬牛。這其中有一段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傳奇隱秘。

    那位自稱“一秒鍾發大財”的宋哥早年曾是浙西南的一名鄉村醫生,心靈手巧、膽大心細。上世紀70年代,他曾在簡陋的合作醫療社麵用一把手術刀、一盆消毒鹽水,熬一罐俗名“迷藤”的草藥當麻藥,成功地為一位高中女生切除了令她痛不欲生的盲腸。為此,他在當地被人稱作“神醫”,轉正後調進縣醫院工作。不僅如此,那位長著瓜子臉的漂亮女生高中畢業後嫁給了他,成為他的結發美妻。

    時光荏苒,轉眼十幾年過去了,神醫的那位嬌妻為他生下一男一女,雖是家道清貧,夫婦倆的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恩愛滋潤。

    該說說那讓人斷腸的“一秒鍾”了!

    1991年,神醫在一山區出診,藥瓶子掉進擱在堂屋的五屜櫃底下。神醫俯下身子找藥瓶,無意中發現兩塊被當作木楔墊櫃腳的瓷片。在征得主人同意後,他將兩塊瓷片帶回家中,拿著兩本書對比瓷片琢磨了一個禮拜。書名是《瓷器與浙江》和《越器圖錄》,作者同為陳萬。陳是中國考古界一言九鼎的權威人物,對古越國陶瓷器的研究十分深入到位,所著書籍和圖錄,向來都受到考古、文物、收藏三界的重視。

    陶瓷學家陳萬跟我們的神醫有關嗎?當然。神醫宋躍進出生在浙江麗水,那曾出過兩樣聞名天下的曆史珍寶——始創於春秋戰國時期的“龍泉青銅劍”,始創於五代前後的“哥窯、弟窯”青瓷。自古以來,不少麗水地區的文化人喜好收藏一些與此相關的古董,宋躍進就是其中的狂熱者,從念高中開始,他就收藏了一些破銅爛鐵、陶瓷舊器和殘片。

    一周後,神醫又去了上回拾到兩塊瓷片的那戶人家,楞是讓人領著他去山上尋找那兩塊瓷片出土的地方。

    “那兩塊瓷片還是我父親給日本領事當向導時撿到的,後來宋大夫多次讓我帶著他四處挖瓷片,還挖到了一些完整器……他現在可是發達了,億萬富翁!人家都說,他是靠我給他的兩塊瓷片發的財!”當我采訪那個農民時,他的嫉妒之心溢於言表。

    “沒錯,日本人對於浙江青瓷,特別是南宋官窯瓷的挖掘與研究比我們還要早。1920年左右,時任日本駐杭總領事的米內山庸夫,在麗水龍泉多處做過考察,沒找到窯址,但是像這種瓷片挖走了不少。我找了幾年也沒找到……”我見到當年的神醫——現在江湖中的傳奇人物宋哥時,他正在修複一隻龍泉瓷鳳耳瓶,使一把醫用手術刀。也許正是有了當年做神醫、割盲腸的基礎,他的刀法顯得十分嫻熟,將瓷片貼在做好的石膏模上畫上一圈,然後動作幹練地用手術刀在石膏模上挖出空間,再將瓷片補上去用強力膠粘牢。

    “後來,日本領事又去鳳凰山的報國寺、地藏殿等地采集瓷片,並撰文說史書上記載的修內司官窯,可能就在鳳凰山一帶。前些年國家考古隊正是在那找到了官窯遺址,證明日本人的分析是對的,但是他們沒等到這一天就戰敗回國了!”說話間,宋哥已經將鳳耳瓶修複完工。

    他一麵用小號水砂紙打去粘在鳳耳瓶表麵的膠水和石膏,一麵告訴我:“日本人錯把哥窯和官窯混為一談,來龍泉的目的是找官窯遺址……直到現在,我們自己也沒找到哥窯遺址……”清洗完畢,他拿著修複件起身走向另一間屋子。

    “從1993年開始,我辭去了縣醫院的工作,專門從事收藏!”他邊走邊說。

    我跟著進入內室,哦呀,四壁擺滿了修複的青瓷。其中以宋、元、明三代龍泉瓷為主,也有不少曆代越窯器物,偶然可見幾件不知是“官”是“哥”的殘器,器皿上露出大麵積的石膏。宋哥將剛修複好的鳳耳瓶擺上架。接著又把我請進他的辦公室,讓人沏上一壺龍井。

    “這是真正西湖上等明前龍井茶,現在一斤得十幾萬!”他隨口說道。

    我托起茶盞,一絲清香嫋嫋入鼻。待撥開盞蓋,香味撲麵而來、沁入心脾。我陶醉一陣之後睜開眼,隻見數支茗尖款款而立,猶如插在美人頭上的一支支碧玉簪。落目茶湯,明澈清亮、綠中微黃:“好茶!好茶啊!”我常常這樣,在享受別人免費提供的奢侈後,隻能報之幾聲美歎!

    “泡茶用的水是工人使木桶從附近山上打來的泉水!” 說話間,宋哥從櫃子拿出當年那兩塊瓷片:“這就是當年我在鄉下給農民看病時淘到的瓷片,被那家人塞在地上墊五屜櫃的兩隻腳……”

    平日在北京古玩市場上隨處可見宋代官窯與哥窯的贗品,真品隻在杭州官窯博物館與故宮偶然一瞥,現在將兩塊來路可靠的瓷片拿在手,自然得細細摩挲、觀察幾遍:瓷片呈粉青色,上麵布滿了金色和黑色相間的網狀開片,這就是藏界人士掛在嘴頭上的“金絲鐵線”和“冰裂紋”。再看瓷片的側麵殘口,黑色胎土、釉層厚重,兩麵相加與胎土的厚度相差無幾。

    “哥窯?”我問宋哥。

    是啊,很多人都說‘官哥不分’,那是他們手沒有掌握真實的標本。雖然兩者從器型、釉色、胎土上看都差不多,但是從開片的顏色和形狀上看還是有細微區別的。比方說,官窯開片的紋路如同冰裂,幾乎都呈黑色,顯得粗獷一些;而哥窯的開片呈金絲鐵線色,紋路細致、上密下稀,有點類似蟹爪形狀……”宋哥正說著,手機響了。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他出門去外間。

    盡管外界對宋哥頗多微詞,但是應當承認,他對越窯係的青瓷研究的確有過人之處。趁他接電話之機,我打量了一下他的辦公室,牆角處立著一隻明顯裝有報警係統的玻璃展示櫃,麵放著一隻米色哥釉鬥笠碗。

    外間,宋哥的聲音突然大起來,似乎與對方發生了爭吵,而且像是生意上的糾紛。我聽見宋哥憤怒地叫喊:“……讓人評評理,兩隻哥窯爐換你一套房子你吃沒吃虧?還要找我退……告訴你,我在上海也不止你那一套房子!在杭州北京紐約我都有房子,有換的,也有買的!不是稀罕你那一處房子,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遊戲規則,不好隨便反悔的啦!”

    “……誰說不是真的?你讓他開出鑒定書,寫明那兩隻哥窯爐是高仿品,我馬上把房子過戶給你!”宋哥掛斷電話,怒氣未消地走進辦公室。嘴還在罵:“娘的,自己又不懂,盡聽旁人瞎說!還真不是吹牛,別的不說,在官、哥、龍泉瓷方麵,當今中國誰的本事大得過我?光是標本我就有幾萬片,我有無可爭議的定義權!”很明顯,最後幾句話是說給我聽的。

    “是呀,要不然怎大家都喊你宋哥呢?”我奉承了他一句,接著指向展示櫃:“您這隻哥窯碗……”

    宋哥伸手按動機關,打開展示櫃取出鬥笠碗,把它放在旁邊墊了黑絨布的桌麵上,讓我看。他自己似乎還在延續剛才的情緒,麵有慍色地一連撥了幾個電話,但是都沒撥通。

    那隻哥窯鬥笠碗的底部打了火漆,應該是從國外帶回來的東西。我用手指輕輕扣了一下,聲音比較清脆。

    “這隻碗是老的沒問題,前兩年我從英國買回來的。您聽上去聲音亮了一些對吧?什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大部分宋代哥窯瓷器用手去扣發聲都比較沉悶,那是因為胎土過厚,受熱不到位。這隻碗雖算不上薄胎,但比其它東西單薄,加上燒製時可能距離火源更近,燒結度自然要比一般的東西高,所以聲音聽起來會顯得清脆一些!”

    “您在英國買隻碗花了多少錢?”

    宋哥笑而未答。我又犯錯了,這種尷尬在采訪中不止出現一兩次。古玩行內一般都不會問人價格,咱畢竟在這一行混的時間短、道行淺、涉世未深嘛……那就換一種問法吧!

    “現在這種碗的市場價格大概能到多少?”

    “不好說,就這樣私下走大概五六十萬,放進佳士得和蘇富比去拍恐怕得翻上五到十倍!”

    “您的藏品上拍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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