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曉冬腦袋“轟”地一下，險些從石凳上跌倒。盡避她也曾想過這個可能性，但從君莫笑口中說來，這個不爭的事實還是讓她內心被沉重地撞擊了一下。她覺得似乎有一塊巨石頂住了她的心口，又沉又疼。“什時候的事？”她說道，聲音嘶啞得倒不像是從自己喉嚨發出來的。

    “你離開總壇的第二天晚上。沈夫人突然叫心口疼，還沒等大夫到就……太突然了……”君莫笑緩緩地說，仿佛說得很辛苦。

    “是嗎……怪不得……要趕我走……”佟曉冬喃喃道。她明明覺得心很難受，想放聲大哭，但是眼睛卻莫名地幹澀，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這本來也是預料中的事，沈夫人的身體一向不好……”君莫笑想安慰一下佟曉冬，但是佟曉冬的反應倒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佟曉冬垂下眼，低聲道：“那……他……鬱……教主呢？”

    君莫笑默然半晌，更難開口了。佟曉冬猛地抬起眼，直直地看著他，道：“告訴我實話，我什都能承受。”

    君莫笑輕輕歎息一聲，道：“走了。”雖然隻有兩個字，但是君莫笑卻費了很大力氣才吐出來。

    佟曉冬一時間似乎沒有弄懂這兩個字的意思，呆呆地看著君莫笑。

    “佟泵娘……”君莫笑不由得擔心道。

    “你說什？”佟曉冬仿佛才恍過神來，問道。

    君莫笑又歎了口氣，道：“鬱教主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佟曉冬下意識地點點頭，道：“還好……他沒說什？”

    君莫笑道：“隻是把教主之位傳給了我，要我管好天藏教。”

    “沒有別的了？”

    君莫笑搖搖頭，道：“沒有跟我再說什。也許跟何左使說過什，鬱教主離開之後，何左使也離開了總壇，不知道去什地方了。”

    佟曉冬呆呆地看著遠處，沒有明確的目標，她的腦中反複琢磨著君莫笑剛才的話。她相信君莫笑沒有撒謊，鬱黎也許真的在臨走之前沒有交代任何與她有關的事情，也許在他看來，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需要特別交代的事情，也許他們之間根本就不需要交代什，再也許在他的有生之年，心中就隻剩下對妻子的追憶，而她始終隻是世俗中一抹淡淡的雲煙罷了。對於鬱黎來說，她的那些牽腸掛肚，她的癡嗔愛怨，她的兒女情長，在生命的大徹大悟麵前，都已渺小得不值一提了。所以，他什都沒有說。佟曉冬呆呆地想著，呆呆地站起身，想回客棧去躺一下，她覺得很疲憊，全身都沒有力氣。

    “佟泵娘……”君莫笑憂慮地走到她身邊，害怕她搖搖晃晃的身體會突然倒下去。

    “我要回去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佟曉冬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但這笑容在君莫笑看來卻淒涼得很。君莫笑有些同情佟曉冬，他又何嚐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對鬱黎用情之深？即便他們什都沒有說出來，但是這女孩子每每看鬱黎時的眼神都是絕望的。沒有傾盡生命的用情哪來萬念俱灰的絕望？

    “我送你回去吧。”君莫笑扶住佟曉冬的胳膊，再晚一點的話她真的要摔倒了。

    “不用了，我就住在不遠處的客棧，幾步路就到了……我很好，真的沒事……”佟曉冬扶著亭柱深吸口氣，挺直了脊背。

    佟曉冬走出亭子，君莫笑亦步亦趨地跟著，厲青澤見情形不對，也緊跟著過來了。他困惑地看著君莫笑，君莫笑隻能搖頭。如果佟曉冬大哭一場，他們或許還可以去安慰她一下，但是佟曉冬刻意表現出來的淡定，卻讓人完全不知所措。

    佟曉冬不記得自己是怎回到住的地方的，其間似乎有人跟她說過話，有人挽過她的胳膊，有人試圖攔住她，但是那些影像都很模糊，像發生過，又像是幻覺。總之，當她意識清楚起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睡在了床上，就在她落腳的客棧。

    雪梅焦慮的臉龐輕輕靠近她，道：“姑娘，你醒啦？”

    佟曉冬困惑地朝她一笑，道：“我睡著了？”

    雪梅道：“是啊，從昨天中午回來就一直睡著，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餓不餓？我去拿點吃的來。”

    佟曉冬失笑道：“我竟然睡了這久？還真有點餓了，我覺得自己能把整個房子吃掉呢。”

    雪梅對她這個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笑話感到很焦慮，但是她聰明地什都不說，趕緊端了些饅頭稀飯進來。

    佟曉冬吃了不少，確切地說是吃了很多，多得讓雪梅擔心她會撐壞自己的肚子。佟曉冬把所有能吃的都吃完了，才抹抹嘴，笑道：“吃得真痛快。咦？玄玉和玄冰呢？”

    雪梅道：“今天是召開武林大會的日子，兩位公子和四公子一起上山去了。晚些才會回來。”

    “哦？玄恩他們什時候到的？”

    “昨天晚上。姑娘睡得太沉了，喊都喊不醒。”雪梅說道。她不敢說出實際情況，怕再刺激佟曉冬。事實上，昨天中午佟曉冬像個幽魂似的回到客棧，後麵竟然跟著天藏教的教主君莫笑和赤焰幫的幫主厲青澤。君莫笑把大致情況跟玄玉他們說了一遍，玄玉也把佟曉冬之前因陸玄依之死而受刺激的事情說了。君莫笑大略明白了佟曉冬會有此種反應的原因。換了誰，這個時候都不太可能有正常反應。佟曉冬一回到客棧就昏睡過去。大夫來看過，說並無大礙，隻是受刺激過度，過些日子心情平複些就沒事了。然而第二天就是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於是，眾人商議好了，先去參加武林大會，晚些時候再來看看佟曉冬的情況。

    佟曉冬對後來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她聽說武林大會已經開始，不由得大呼可惜。

    雪梅道：“這武林大會也不是一兩天就結束，姑娘快點好起來，明日還可以去看看的。”

    “好啊好啊。”佟曉冬高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