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年,公元19年,一月。
秦北洋回來了。
這是個寒冷的上海冬,法租界的花園洋房一片蕭瑟,殘雪還沒消融。十二歲的九色看到鐵門外,站著一個流浪漢和一條流浪狗。
流浪漢是個高大的中國男人,穿著關外的羊皮襖子,仿佛剛從冰雪地出來。他的容貌不過三十歲左右,拖著一頭蓬鬆雜亂的長發。九色總感覺在哪見過?好像自己很很的時候?
流浪狗大得嚇人,仿佛一頭動物園逃出來的野獸,披著赤色鬃毛與灰白色被毛。九色參加過外國同學的派對,也去過法國與英國領事的官邸,見過洋人養的大狗,全都比不過眼前的這條。隔著鐵欄杆與數尺之遙,她就感覺那狗渾身散發熱量,讓人心發毛,肺發抖,肝發顫……
蛇貓出現在九色身後,它看到門外的流浪漢與流浪狗,立即發出淒厲的尖叫,拖著主人的褲腳管往屋逃。
歐陽安娜走出洋房,抓住女兒:“別害怕!就要打仗了,還會有很多流浪漢的,媽媽會給他們食物,給他們尋找住處,不會讓任何人餓肚子。”
安娜從兜掏出幾個大洋,準備將鐵門外的流浪漢打發走,卻看到了秦北洋的臉。
三年零六個月。
他回來了。
第二,秦北洋在澡堂子洗出三斤汙垢。他換了一身新衣服,不再是流浪漢,而成了體貌魁梧的奇男子,來到上海大世界遊樂場。
齊遠山、歐陽安娜,還有女兒九色,正在大世界門口等待秦北洋。坊間傳上海即將開戰,洋人管理的租界卻是歌照唱、舞照跳、馬照跑。燈火輝煌的大世界,中國人西洋人甚至印度人都來湊熱鬧了。秦北洋與齊遠山輪流把九色架在脖子上,讓她玩得不亦樂乎。
安娜站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回想十七歲那年,大世界開張那,三個少男少女,一起在燈火中遊玩的情景,真個是宛如昨日。女兒九色是個人精,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憂傷,牽著安娜的手問:“媽媽,你幹嘛難過的?”
“九色,我們回家吧。”
司機開著凱迪拉克轎車,先行送歐陽安娜與九色母女回家了。
大世界門口,隻剩下秦北洋與齊遠山兩人。
“北洋,好久不見。”
齊遠山點了一支煙,紅色火星在北風中飛舞,手指頭微微發顫,這可不是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取敵方上將首級的風格。
“遠山,好久不見。”
齊遠山看著大世界的霓虹:“三年零六個月前,我們剛從清東陵出來,你為什一聲不吭地消失了?”
“我去殺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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