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禪一段鮮為人知的革命經曆

    曆史人物鉤沉

    李苦禪是中國美術史上一位承前啟後的藝術大師，美術界公認“吳昌碩之後有齊白石，齊白石之後有李苦禪”。他—生力倡“必先有人格方有畫格，所謂人格——愛國第一”。他的作品正、大、高、奇，充滿雄渾激蕩、浩然正氣，盡顯陽剛之美。畫如其人。

    拉洋車的大學生

    李苦禪是山東高唐縣李奇莊的一個農家子弟，取名英傑，自幼愛好武術和繪畫。1919年，他隻身到北京求學，因舉目無親，身無分文，隻好落腳慈音寺，靠從舍粥棚取粥度日。正當李苦禪一籌莫展的時候，北京大學附設的“留法勤工儉學會”招收半工半讀的學生，他報名參加了。半天學習法語和繪畫，半天從事機件加工之類的實習。在機件加工車間，他結識了一位湖南湘潭的同學，兩個人都是農家子弟，相處無忌。這位同學就是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打零工、當“書記”的毛潤之，也就是後來中國共產黨的領袖毛澤東。

    1920年，李苦禪在北京大學中文係旁聽，攻讀中文。1922年，他考取國立北京藝專西畫係。由於生活艱苦，他白天聽課學畫，傍晚或休息日拉洋車糊口。他身高馬大，體格健壯，拉車跑得快。公子哥賽車，他幾次被點上，取得好名次。同學林一廬得知他白天上課，晚上拉人力車掙錢，臘月還穿著夾袍，學畫艱苦異常。所繪之畫亦如“禪宗”畫，就給他別號“苦禪”。“苦”就是“苦難的經曆”，“禪”就是指“大寫意”（古代稱寫意畫為禪宗畫）。他欣然接受，認為“明知固當”。從此，“苦禪”就替代了他的名字“英傑”。1925年，李苦禪從北京國立藝專畢業，因成績優秀，被北京師範學校、保定第二師範學校聘任為美術教師。1936年，他出版了第一本畫冊一由齊白石題簽的《李苦禪畫集第一冊》。王森然撰寫的序言中引用了白石老人的讚歎：“英也過我也。英也無敵，若老死不享大名，世無鬼神。”

    講革命義氣的“二哥”

    梁山好漢的故事出自山東，李苦禪從小耳濡目染，也形成了打抱不平、重情講義的“好漢”性格。不同的是，他更將革命義氣”。凡是愛國的事、凡是對革命有利的事，他都積極承擔。

    曾經是抗大學員、後任河北省婦聯領導的郝魯偉，和李苦禪是鄰居，喊他“二哥”。1927年，郝魯偉參加了革命，成了中共領導的北方“左聯”成員。北方“左聯”創辦《好孩子雜誌缺錢，她就去找李苦禪幫忙。當時，李苦禪也不寬裕，但是傾囊而出。北方“左聯”辦讀書會、報告會需要找會場，李苦禪就利用畫家的身份，找熟人借場子。

    李苦禪家有一個大筆筒，有了銀元他就往麵扔。當時有的同誌撤走需要經費，他就從大筆筒拿錢。有一次需要的經費多，他把大筆筒的錢全倒出來給了地下黨做經費。結果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他才發現家一分錢都沒了，隻好到郝魯偉家蹭了一頓。

    抗日時期的李苦禪

    1937年7月7日盧淘橋事變後，北平淪陷。漢奸組織“新民會”想拉李苦禪出來給他們撐撐門麵。一天，兩個鬼頭鬼腦的家夥來到複興門內柳樹井胡同2號李苦禪家，對他說：“隻要你說句話，有你官做。”苦禪先生說：“我李某隻會畫畫兒，不會當官。”其中一個家夥漲紅著臉說：“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聞聽此言，李苦禪猛地站起來，吼道：“你們給我出去！”滿臉橫肉的家夥想動手，苦禪先生冷笑道：“想動手嗎？屋太窄憋，咱們出去試巴試巴？這種窩心的日子有什意思，愧對地下的祖宗！”兩個家夥聽了這話，知道李苦禪是個不怕死的硬漢，就邊往門口走邊說：“姓李的，你別嘴硬。你現在的教書飯碗，也是……”

    苦禪先生明白那家夥的意思。第二天，他就辭掉了北華美專、北平美術學院的教學職務，決心不給日本人占領的學校做事。

    時年39歲的李苦禪辭去了教職，並沒有感到一身輕鬆，因為他家還藏著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物，必須盡快轉移。這位特殊人物就是國民黨第29軍軍官袁祥峰。

    從戰火中匆匆撤下來的袁祥峰，由於沒有趕上部隊而失散在民間，後得到李苦禪救助躲在他家。北平淪陷後，日本憲兵貼出布告：窩藏舊軍人者同罪。風聲越來越緊，袁祥蜂怕連累李苦禪，幾次提出走：我還是走吧！你家本來就困難，如今兵荒馬亂，又多一張嘴吃飯，鬼子到處抓人，千萬別連累你們。李苦禪每次都堅定地說：你哪兒也別去！就是走，也得等我給你找好地方再走。

    與袁祥峰朝夕相處一段時間後，李苦禪覺得他確實是個愛國的熱血青年，應該送他到抗日前線殺鬼子。怎送他到前線？找誰聯係呢？其實，聯係人就在眼前。李苦禪有個叫黃騏良（名逸之、天秀，字騏良，筆名黃奇南、勃生）的學生，廣東揭陽人。他和北平新街口教堂的黃長老是同宗鄉親，喊黃長老“黃伯伯”，關係很親密。其實，這位黃長老還有個秘密身份——八路軍冀中軍區“平津特派人員主任”，黃騏良也是“黃浩情報組”成員，負責與根據地派來的交通員接頭、傳遞消息。

    黃騏良在李苦禪家見過袁祥峰後，在黃浩安排下，由秘密交通線交通員護送，袁祥峰終於來到冀東抗日根據地。不久，已經是八路軍幹部的袁祥峰受命打入敵人內部。他星夜潛回北平，再次找到李苦禪。聽明來意，李苦禪千方百計給袁祥峰搞到了“良民證”，又通過關係給徐州治安總司令部司令王之青寫信舉薦袁祥峰。不久，袁祥峰以國民黨徐州第二縱隊總部少尉副官的身份，在敵人心髒戰鬥。袁祥峰到徐州後，一時和地下交通站沒有聯係上，先後6次通過李苦禪傳遞軍事情報。為了回根據地匯報工作，袁祥峰讓李苦禪給徐州發急電，佯稱“母親病故，速返京治喪”。以這個假電報為借口，袁祥峰獲假順利返回北平，匯報完工作後再返回徐州。後來，袁祥峰又需要到新四軍駐地去，怎請假呢？還是用老辦法，李苦禪發信約他到北平。袁祥峰請假後，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新四軍第4師的駐地。師長彭雪楓讚揚他道：“你在徐州等於一把刺刀，刺在敵人心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