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中途不斷有人下車,到達兩省交界處的一個小縣城時,車上的算上司機和售票員在內,已經不足十個。
打了輛摩的,沒多遠就到了兩道山脈之間的穀地上的“度假村”。張嵐付了車費,卻看到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一派人去樓空的景象。
透過鋼管之間的縫隙,發現屋簷底下有個大機油桶做的簡易爐子,正冒出一股濃煙。
“有人嗎?”
她敲了敲門,兩條全身黑糊糊,髒兮兮的藏獒嗷嗷叫著,撲到裝了層鐵絲網的鋼管焊接的大門上。張嵐被嚇得不輕,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犬吠聲中,爐子旁邊的一扇小門打開。從屋子走出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頭。這老頭披著件泛著油光的軍大衣,拿了一把長柄的飯勺,攪了兩下大鐵鍋的湯湯水水。他大聲喝住兩條藏獒,抬頭看看張嵐,放下勺子,走到大門口。兩條大狗一左一右地趴在他的腳邊,吐著猩紅的舌頭。
老人家隔著大門喊著,說話有點漏風:“來早嘍,這就剩下一個看門人,他們都回家過年啦,要到三月才有人哦。”
“我不是來住宿的,老伯,請問您圖爾甘天池該怎走?”
“圖爾甘天池?”
老人家眯了眯眼睛,從兜摸出煙和打火機:“山還讓大雪封著哩,這個時候,連獵人都不會想要進山,除非是……”
張嵐心頭一喜:“除非什?”
老人家點著了煙,直起身來抽了一口,不慌不忙地告訴她:“除非是不想活了的人呦。”
“那個天池啊,是天神聚宴的地方。”老人家望向遠處綿延的雪峰,目光滿是崇敬:“相傳,就在崗則林那山頂上,可是……誰見過?”
“謝謝老伯。”
張嵐順著他的目光,把手搭在額頭上,望了望巍峨的雪峰。此時天色將晚,落日的餘暉,在峰巒的邊緣鍍上一層輝煌的金邊,愈發的璀璨奪目。
辭別了看門人,張嵐獨自往大山深處進發。天黑之前,能走多少算多少。
盡管向陽的這麵山坡,比別處的積雪都薄,可是沒走幾步,她便氣喘籲籲。不到半個小時,便累得坐到了石頭上。把背包轉到胸前,從麵掏出電子登山表,發現海拔已經兩千八百多。在這樣的高度負重登山,還真不是鬧著玩的。
休息了一會兒,她找了個背風處,支起帳篷。燒了一點水,泡了幾塊麵包,換上專業的防寒登山服,鑽進帳篷去睡覺。
夜風刮過山頭,嗚嗚咽咽之中,還帶著帶著些許哨音。張嵐本以為這會是個不眠之夜,卻不料在這風聲鶴唳之中,很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而且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
距離真正的雪峰,恐怕還要走上一天。不過令她感到擔心的,卻不是腳下的崎嶇坎坷,而是海拔四千五百米之上的冰川地帶。雖然裝備帶的很足,不過自己從來沒有過攀登雪山的經驗。尤其還是獨自一人,孤立無援。
萬一……那看門的老伯說得對,隻有活膩了的人才會在這個時節進山,還自不量力地要挑戰最高的雪峰。
可是沒辦法,誰讓隻有圖爾甘天池的水,才能不疼不癢地消解掉同命人偶的詛咒呢?幫人幫到底,做事做到家。人皮娃娃隻要還在世上,就難免再度落入心懷叵測的人手。
張嵐心道:陸錦川啊陸錦川,這一趟買賣跑完,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但願山水不相逢,從此再見是路人。
這一不留神,腳下一滑,人就失去平衡,從半山腰,滾到了山穀。
這一下天旋地轉,她伸手想要抓住沿途的林木,卻身不由主,隻抓了滿手的積雪。渾身差點滾成個大雪球,登山手杖也脫了手,不知被丟在哪。好在地上雪很鬆軟,自己也穿得夠厚,並不覺得多疼。
隻是頭暈得厲害,在雪地上躺了很久,才慢慢地爬起來。
張嵐抬頭仰望著自己摔下來的地方,可能有個二十多米高。她歎了口氣,此時覺得,自己絕對是腦子有病。不然為什要一個人過來呢?摔倒了還要自己爬起來,這倒是小事。關鍵是還再要上去,這樣的高度和角度,也沒個人幫忙,確實舉步維艱。
算了算了,還是往前走走看吧。看看前麵是否有適宜攀爬的地段。
真是,如果一路順順利利的,她也不覺得什。可現在,前後無人,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如果不是抱著早點解決,早點了賬的信念,恐怕現在就要掉頭往回走了。
雪峰醒目,去的方向是不至於迷失。至於回來的,回來時再說吧。實在不行,就發sos求救。反正自己也沒幹什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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