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朔朝結束之後,政事堂的三位宰相李德裕、王涯、路隨三人帶領集賢殿和宏文館的學士連飯都顧不上吃便急匆匆地草擬詔書,不得不說這次擬詔的速度堪稱史上最快。
有唐一代,詔書一般由中書省、翰林院或者殿中供奉負責草擬,交由皇帝禦批之後再送往門下省審議,門下省對下行詔令和上行奏章皆有封駁之權,是以很多詔令敕書以“門下”兩字開頭。
但像今天這種由中書侍郎李德裕、兩位門下侍郎王涯和路隨同時在場一起擬詔的情況絕無僅有。
三份詔書很快寫好,文宗皇帝禦筆批劃了一個“可”字之後便交給康約言前去宣詔,臨走之時也許覺得不放心,又特命殿中侍書柳公權前去“把麻”。
因為重大詔令多用黃麻紙書寫,把麻就是提醒宣詔之人如何斷句,免得辭不達意,唐時的正規文書可沒有一個標點符號。
康約言將第一份詔書送到禦史台獄,禦史台獄如今群龍無首,刑部郎中李孝本暫代禦使台事務,其下尚有一個監察禦史舒元輿,但這直腸子自從早朝散後就沒見人影,聽下麵人說他去拜訪因為痔瘡臥病在床的禦史中丞何弘敬去了。
李孝本帶著禦史台眾人迎接了宣徽副使康約言和侍書柳公權將並他們帶到禦史台獄,李孝本提議將一眾犯人帶出來聽旨,但柳公權卻反駁道:“某與康公公今夜事務繁多,耽擱不起。”
幾人在獄卒帶領下進了禦史台大牢,李榮光早早站在大牢中央等候聖旨,一進門的李孝本大吃一驚,急忙喊道:“來人,快把他抓起來,這犯人究竟是怎出的牢房?”
一位獄卒似乎是牢房長官,唯唯諾諾上前說道:“回郎中的話,這李榮光妖邪附身,隨便拿根幹草就能開鎖,屬下已經命人將他牢房中的幹草全部挑到外麵,沒想到他還是自己開鎖走了出來。”
“那為何不上枷鎖腳鐐?”李孝本明顯受了驚嚇,氣呼呼喝道。
“這……魚副使說中尉交代過,不能動李榮光一根汗毛。”
“魚副使,哪個魚副使,誰是魚副使?”李孝本怒火攻心,竟一時忘了魚弘誌。
今天一天都守在禦史台調和三軍矛盾的魚弘誌聽到康約言前來宣詔便信步走了進來,正好聽到李孝本高聲質問誰是魚副使。
魚弘誌心中也是不由得生氣至極,你一個毫無作為的小小郎中也敢藐視本“中尉”,魚弘誌這一想便提著嗓子說道:“吆,李郎中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連咱家也不認識了。”
李孝本轉頭看到神策右軍護軍魚弘誌冷冷的麵龐,整個人都恍如掉入冰窖,一點也不覺得宮炎熱難耐了,他什時候有“副使”這一個稱呼,李孝本心憋氣,臉上也隻能賠笑著說道:“魚護軍莫要生氣,下官一時情急,沒有反應過來,該罰該罰!”
李孝本一邊說一邊給魚弘誌深揖幾下,看得柳公權臉色泛黑,恨不得踹他兩腳,真給王公大臣丟臉。柳公權望了望靜靜站在對麵等候宣旨的李榮光,心中不由得泛起驚天駭浪,這孩子太過反常,平靜,微笑,不急不躁,視死如歸,他究竟想要做什?
這個問題也許隻有李榮光自己知道。
“康公公,宣旨吧,聖上還等著複命呢。”柳公權催促道。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