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光在文宗皇帝心地位突兀地高超除過好直和尚神秘的說辭，除過他這幾天過足的皇帝癮，除過王守澄吃癟之外，還有一點隱在他心底，外人誰也不曾洞明，這一點便是李榮光與當初的悼懷太子神行俱似，在三司會審那天他便不忍心觀看而提前離開。

    悼懷太子李普是先帝敬宗皇帝的長子，生性聰慧，敬宗寶曆元年封為晉王，敬宗在位僅僅兩年便駕崩，文宗皇帝即位後格外喜歡這個侄子，甚至決定培養他當太子。然而，這孩子體弱多病，四年前夭折在宮，文宗皇帝曾為之大動幹戈，打殺了一大批宮人官吏，但終究也不能使其回生過來。

    如今的李榮光無論年歲、身形、相貌、才幹、膽識都與當初的李普格外相像，文宗皇帝不相信他是轉輪王轉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相信李榮光是李普的轉世。

    李榮光聽過甘露之變的慘案，雖然他不知道除宦的過程，但他知道除宦的結局，所以他幾乎想也不想地便說道：“陛下，以我之淺見，還是不動為好。”

    “不動？”文宗皇帝臉色刷地黑了下來，他以為李榮光並不願意助他除掉王守澄，雖然他並不會因此就記恨李榮光，但是心底的失望卻前所未有。

    饒是如此，文宗皇帝仍舊淒苦地說了一句：“皇弟何出此言？”

    “王守澄、韋元素、楊承和和王踐言四人我都見過，年事較高，互相防範，這本就是一個很好的平衡，幾人互相牽製，雖身居高位但所求不多，無非就是幾年的太平日子，富貴生活，陛下大可多等上幾年再動手。”李榮光知道自己並沒有說到文宗皇帝心坎，索性伏地一拜，希望他多加考慮，三思而行。

    文宗皇帝思考了很久，終究還是長歎一聲，幽幽說道：“朕的良心等不起啊，皇弟，你不知道，朕的爺爺，朕的父親，朕的兄長哪個不是死在宦官手上，看著他們，朕這皇位一天也坐不安穩。”

    文宗是個性情中人，懂得隱忍，也懂得爆發，李榮光知道他想除掉宦官集團的想法也許從他剛坐上皇位的那一天起就有了。

    “臣弟鬥膽問一句，陛下現下有什打算？”李榮光知道文宗皇帝等不及，他不知道曆史能不能改變，但最起碼他希望能提醒一下文宗。

    文宗皇帝愣了一下，似乎在權衡信任李榮光的風險，但少頃又兀自一歎，默默說出了五個字：“殿中金吾衛！”

    李榮光即便沒有聽說過說書人胡謅，單是聽了這五個字，也能明白文宗皇帝希望靠殿中金吾衛的力量來成事，不過他清楚地知道甘露之變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金吾衛的失職和無能。

    “可有把握？”李榮光急忙問道。

    文宗皇帝搖了搖頭，喃喃說道：“郭家人本是外戚，外戚與宦官自古就抱成一團，當年的郭子儀對大唐衷心耿耿不假，可如今的郭家人單拎幾個出來，恐怕沒人願意為朕拋頭顱灑熱血了。”

    “不是還有左右金吾衛嗎？”李榮光又問道。

    “崔鄯此人粗中有細，身份特殊，沒有十足的把握朕不能委以重任，況且他本身就被王守澄盯得死死的。至於右金吾衛大將軍陳君賞，連朕也不明白他心向著何處了，這些計劃朕壓根不敢對他說起。”文宗皇帝似乎一肚子的口水，李榮光也聽出自己獲封逍遙王一事對他拉攏郭氏的計劃有些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