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鄭曲以其所住的鄭氏之人命名,鄭曲因為達官貴人多而成為崇仁坊最最有影響力的一塊區域。
這鄭曲麵住的人家,都是出自滎陽鄭氏一脈,其中最有名的自然是官居戶部尚書的鄭覃,誰要以為戶部是個清冷衙門而低估鄭覃的能量,那可大錯特錯了,因為就連當朝最有地位的宰相李德裕對鄭覃也是客客氣氣的,你道李德裕對幾人和顏悅色過?
除過鄭覃之外,還有兩家不能不提,一家是鄭覃的胞弟右拾遺鄭朗,一個是鄭覃的從弟給事中鄭肅,這二位官品雖然不是特別高,但做的可是替天子挑刺的事,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就在李榮光在國子監狠了太子李永的囂張氣焰後的第二天下午,崇仁坊鄭曲突然變得莊嚴和壓迫起來。
據說當天朝參的時候,文宗皇帝大發雷霆,斥責了太子的兩位先生,並將所有太子蓄養的書童放還給各府各宅,其中因為有一個書童是鄭氏門人,並且鄭肅還兼著太子侍經的職務,鄭覃在朝上連給太子求情的話也說不出來。而令他生氣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因為給事中鄭肅私自試探李榮光已經將整個鄭氏暴露出來並且將鄭氏推到了逍遙王的對立麵上,這讓他一直以來的人情投資全部白費了。
鄭曲有一家莊嚴肅穆的祠堂,名叫“滎陽堂”,是鄭覃幾人在京師建造的鄭氏祠堂,但凡有宗族要事,鄭覃便邀集眾人在此商議。
今天,來祠堂的人隻有四人,一個穿著破爛的布衣男子跪在祠堂外麵的院子,男子背上背著一個籮筐,籮筐放著一個真人大小的極其逼真的布娃娃,仔細一看,那布娃娃充滿著妖異氣息,頗為嚇人。
布衣男子跪在院子一言不發,隻是每次聽到鄭覃怒罵的時候便不自禁低頭叩首,嘴念叨一句:“布流雲錯了。”
祠堂麵,鄭覃坐在一邊的木椅上,年齡稍小的鄭朗站在一邊,不時給他遞茶送水,捏肩捶背,堂下跪著一人,不住給祠堂內排列的數個大小靈位叩首,神情落寞又無奈。
鄭覃不知道說道了多久,但還是不解氣,又罵道:“在這個節骨眼上,所有人不是拉攏就是觀望,你倒好,直接動真格的,萬一人家有點道行,當場廢了你,老夫是給你出這口氣還是不出呢?”
鄭肅還穿著綠色官服,一看便知是退朝後連家都沒回便被鄭覃叫到這,鄭覃與鄭朗也穿著較為正式的禮服,乍一看上去確實有些奇怪。
鄭肅唯唯諾諾不敢辯解,還是鄭朗替他說話道:“二哥消消氣,十六兄也是一時心急,知道您吃不準逍遙王的深淺,才去試探的。”
鄭覃氣得一歎,揮了揮袖子說道:“你啊,老還護著他,如今朝中已是風雨欲來之勢,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了大紅人逍遙王,恐怕對我們更不利,如果我們都被排擠出朝堂,那鄭氏這次便算是徹底栽了。”
“二哥言重了,目前的情況還沒到那種地步,逍遙王這個人我側麵了解了一下,不是個喜歡搬弄是非之人,咱們改天給他陪個不是,相信能有轉圜餘地。”鄭朗見鄭覃口氣終於軟了下來,急忙說道。
“他是心善,無爭,但這種人往往最可怕,當年的李靖就是這種人,前車之鑒啊。”鄭覃背靠在椅子上,有些感歎怎就突然出來李榮光這一個奇人。
“逍遙王如今年齡還小,又受清河崔氏大力栽培,爭是爭不過來了,隻能走一條共贏的路,可這樣一來,李相公那邊……”鄭朗沉思著說道,欲言又止。
“唉!李相有些過於看重義氣之爭了,隴西與趙郡同是李氏一脈,又何必非要爭個正統,反讓別人得了漁利。”鄭覃無奈說道。
“那咱們不能與他李德裕綁在一起死。”跪在堂下的鄭肅突然說了一句,還顯得很是氣憤,看來對李德裕略有不滿。
“你還敢亂說……”鄭覃指著他氣憤說道,鄭肅趕緊低頭不語,鄭覃又氣又笑,這個鄭肅也是很有想法的一個兄弟,但就是有些太過趨吉避凶,有些時候賬算得太清反而就眾叛親離了。
不過這一次,他說得沒錯。鄭覃已經能感受到文宗皇帝要踢走李德裕的打算,而這個時候,他不能走。趙郡與隴西誰上來都是李氏,可他鄭覃一倒,鄭氏可就要另起爐灶了。
看到鄭覃沉思的樣子,鄭朗又忍不住說道:“二哥,這次李相公有事已經是明擺著了,聖上單獨把逍遙王的宅子拿出來說事也不過是個由頭,我估計隴西李氏不出半年就要卷土重來了。”
“老四啊,二哥又何嚐不知道這形勢,隻不過李相公對咱們不薄,這個時候咱一定要做個姿態,這樣,這個鍋就讓老十六去背,如果李相公走,他也跟著出去曆練一番,依我看,隴西那幫人也成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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