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早料到她會回來，冥無極陰冷的蛇瞳淺淺一眯，嗜血的薄唇略微一勾，冷聲道：“聖伽羅，要本殿物歸原主，你有資格嗎？”

    “冥羅衍乃是我冥羅一族血脈相傳的秘典，你不過是一叛主的無恥之徒，難道還要留著給你送終。”聖伽羅湄色無邊的水眸驀地一暗，近乎一字一句道。

    “你冥羅一族？聖伽羅，要不要本殿提醒你，如今冥羅一族的族長，是我冥無極，而非你聖伽羅，一個連冥之一姓都被永世剝奪的罪人。”冥無極骨白優雅的手頗為漫不經心地拂了拂那粗陶長頸瓶的桃花，冷聲道。

    聞言，聖伽羅眸色一冷，似是諷聲一笑，她話是不掩的輕蔑：“冥無極，別忘了，你的冥姓，當初是拜誰所賜，我聖伽羅即便此生不入冥羅門，骨子也是冥羅族尊貴的血，而你，不過是我父尊坐下的一條狗。”

    此話一出，冥無極卻是不怒反笑，隻是那笑，嗜血殘忍，猶似地獄修羅之姿，“不錯，我冥無極就是你父尊坐下的一條狗，但那又如何，你冥羅第一美人縱然再是孤高，卻也逃不過我的手掌心，不論是一百年，還是一萬年。”話落，他略一頓住，隨著手中灼灼桃花化作齏粉碎落一地塵埃，他頗為意味深長道：“聖伽羅，別忘了，你如今是誰的夫人，我冥無極要的女人，誰也得不到，同樣，我冥無極不要的女人，也沒有人可以得到，豔殺還是莫蘅，前世還是今生，你注定，死不白首。”

    聖伽羅不是第一次聽冥無極此言，在她看來，冥無極就是一個瘋魔之人，誰也不放過，包括他自己，

    不知是想到什，聖伽羅玉色的唇無聲一勾，頗為耐人尋味道：“冥羅衍在你手上，你以為想要的隻有我一人？冥無極，如今的你，不是那人的對手。”

    “你以為如此一，我便會有所顧忌？聖伽羅，你是不是太真，事到如今，你以為我冥無極還會忌憚誰？那一位縱然再是殺伐萬界，但在此間，卻也不得不受地禁製的製約，他不懼道審判，但是有人，卻是承不起瀆的罪孽。”

    聖伽羅的話外之音，冥無極自然是清楚，隻是，曾經是他冥無極處處受製於人，而今，投鼠忌器的卻不是他。

    見冥無極陰冷的蛇瞳嗜血的暗光，聖伽羅手中九鳳朝雲無聲一緊，冷聲道：“冥無極，當年妝繚之死與我無關，更與冥羅一族無關，完全是你們自己咎由自取，而今，你又是有何資格，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為借口報複我冥羅一族，你這樣，隻會讓我以為，你不過是想借機入我的眼。”

    聖伽羅此話一出，隨著那嗜血的地獄魔息一逼近，冥無極骨白優雅的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扼緊她的咽喉，近乎深勒進骨血，縱然是秋日千紅妝，也遮不去她蒼白如紙的麵色。

    “聖伽羅，本殿沒有資格，那你又是哪來的資格，提起妝繚二字？”冥無極手下一重，看著聖伽羅在他手下生死不能，仿若自骨子漫開一陣淩虐般的快感，他陰冷的蛇瞳無聲一眯，啞聲道：“聖伽羅，不配的不是我冥無極，而是你冥羅一族，本殿過，必要你冥羅，永世墮暗，萬劫不複。”

    妝繚是冥無極的禁忌，更是冥羅一族的禁忌，這一點聖伽羅比之任何人都清楚，不論多久，她都是唯一能讓冥無極失控之人。

    紅唇略一勾了勾，她似是報複性地笑道：“冥無極，我冥羅一族萬劫不複，你不要忘了，妝繚也是冥羅之人，你也要她萬劫不複永世不入輪回嗎？”

    話落，聖伽羅眸色一狠，忍住那窒息的壓迫感，意味莫名道：“實話，我真可憐妝繚，她對你一人傾心不舍不離，而你如今，不過是風流一世髒得徹底，桃夭不過是有妝繚三分美，你便將之留在身側，你騙的是自己，還是妝繚？你信不信，如若妝繚她還在，看到你如今一身髒，到時候，你就是求她，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聖伽羅此話算狠，冥無極手下一重，看著她水眸深處的厭棄，近乎一字一句道：“聖伽羅，你找死！”

    妝繚對冥無極，不僅僅是一個永世的禁忌，更是命！聖伽羅如此一，不過是刺激冥無極骨子暴虐的殺性。

    “冥無極，別忘了，沒有我聖伽羅，冥羅衍在你手上一無所用，你真以為，冥羅一族有這笨，讓你狼子野心傾覆我一族榮辱嗎？我父尊神魂永鎮冥羅之門，即便你拿著冥羅衍，也不可能掌控太古魔窟，冥羅的，不是你想變，就能一手遮的。”

    誰能想到，真正冥羅一族的血脈之主，並非是冥羅殿主冥無極，而是她聖盟的第一女司聖伽羅，更為諷刺的是，她是冥無極明媒正娶的第一夫人。

    看著冥無極身後黑檀木案上粗陶瓶那落敗的桃花，聖伽羅又是諷聲一笑，爾後眸色如刀，冷冷道：“冥無極，我過，你不能，也不敢。”

    此話一出，冥無極陰冷的蛇瞳頗為危險地眯了眯，不知過了多久，他一手收回，隨著冷厲的陰風淩空落下，聖伽羅手中九鳳朝雲扇隔空一橫，裙裾翩躚墨發四散成花，待得塵埃落定，她眉梢略挑，頗為耐人尋味道：“冥無極，十年不見，你越發憐香惜玉了。”

    冥無極那一招並不假，更甚者殺氣十足，但是聖伽羅手中的九鳳朝雲扇看似不堪一擊，卻是無上帝器，對付冥無極，足矣。

    見此，冥無極骨白優雅的手無聲一拈，頗為玩味道：“聖伽羅，若是本殿所記不差，這九鳳朝雲扇，是出自南城鬼刀聖手莫蘅之手，倒是想不到，你竟然一留萬年，便是連如今百年逆劫，都如此不舍。”

    “冥無極，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男人不要太聰明，尤其，是自作聰明，讓我不要提起妝繚，那你又是哪來的膽，提起莫蘅。”聖伽羅眸色一狠，頗為邪佞道。

    此刻，明明是一身嫵媚大氣妖嬈的女人，眉梢暈染的撩人風韻，一冷凝，化作一抹幽冷乖戾的殺息，滲人至極。

    冥無極是一個可怕的男人，沒有人比之聖伽羅更清楚，明明不是她冥羅一族之人，惑心之術卻是無人能及，他那一雙蛇瞳生陰陽，有窺探人心的魔力，這一點，沒有誰可以避過。

    隻是，聖伽羅卻也清楚，他冥無極縱然再是目空一切視人命為消遣，卻也不得不對她避讓三分，至少，在得到冥羅衍之前，他不能也不敢對她下殺手。

    所以，不論是人，還是誰，一旦有了軟肋，就不得不學會違心。

    想起此前莫蘅甚是絕然地穿心一刀，聖伽羅眸色一暗，冷聲道：“冥無極，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冥羅衍嗎？要不要，與我賭一把。”

    “聖伽羅，本殿不殺你，不是慈悲，而是你的命留著有用，但是這樣不意味著，你可以挑戰我的底線，若是活的不耐煩，無需本殿動手，有的是人幫你，與我賭，你拿什與我賭，若是你自己，抱歉，本殿如今看不上。”冥無極眉梢斜斜一挑，頗為邪肆道。

    此話一出，聖伽羅卻是紅唇一勾，頗為玩味道：“我聖伽羅你看不上，那，妝繚呢？”

    “看來，是本殿得不夠清楚，聖伽羅，你知不知道，為什隻有死人可以閉嘴？若是你再學不會聰明，我不介意，讓你去陪她。”冥無極似是隱忍著什，陰冷的蛇瞳間隱隱掠過一道嗜血的幽光，滲人入骨。

    “若我，妝繚並未死呢？”聖伽羅看著冥無極一身不掩的地獄魔息，近乎一字一句道。

    “聖伽羅，你有膽再一次。”

    妝繚是否身死，冥無極比之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有人告訴他，死了萬年的人竟然死而複生，不得不，這更像是一個可憐他冥無極的笑話。

    “冥無極，信不信在你，我隻一次，如果妝繚的命不值我聖伽羅，那你盡管出手。”聖伽羅頗為意味莫名道。

    用某女的話，皺一下眉，算她直女的尊嚴是彎的！

    提起某女，聖伽羅驀地意識到一點：她既然打了那位白衣尊者的臉，是不是意味著，已經多少猜到那人的身份？

    聖盟內的肮髒腐朽聖伽羅自然是清楚，聖盟之主，也不過是聖城那人的一條狗，她身為第一女司，表麵上尊榮無匹，實則，不過是替人演戲而已。

    如今他們不長眼惹了不該惹的人，她倒是可以清閑看戲。

    做慣了戲子的人，如今試試看客，也是不錯。

    暗忖之下，她湄色無邊的水眸驀地暈開，其間妖冶之色，繚惑人心，“冥無極，我言盡於此，要不要妝繚的命，一切在你。”

    她不信，他冥無極不動心。

    聖伽羅賭不起自己的分量，但是妝繚，卻是可以。

    果然，這一次她賭對了。

    冥無極縱然心再是猶疑，卻也不敢拿妝繚做賭，聖伽羅玩得起，他冥無極卻是賭不起。

    邪佞的薄唇略一勾了勾，他頗為不緊不慢道：“聖伽羅，你該知道，本殿沒有什耐心，若是讓我知道你欺瞞於我，我不會對你下手，但是莫蘅，卻是不一定了。”

    要聖伽羅對冥無極甚是了解，冥無極對她亦然。

    有一句話得很是不錯，往往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敵人。

    因為，他永遠知道，怎樣可以讓你生不如死，或者，痛不欲生。

    莫蘅二字一出，聖伽羅眸色如刀，似是諷聲一笑，爾後冷厲道：“冥無極，不要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是情種，難道沒有人跟你過，女人善變嗎？”

    “本殿隻知道，女人嘴硬。”

    話不投機或許就是指此人，如今莫蘅命懸一線，聖伽羅也不便與之周旋，她頗為諱莫如深道：“很簡單，隻要你將冥羅衍交還於我，隻要一，我便會告訴你，妝繚究竟在何處。”

    “聖伽羅，你是覺得本殿愚不可及可以容你如此放肆！”冥無極嗜血一笑，近乎一字一句道。

    現在看來，有人簡直是不知死活！

    “不過是一而已，還是，在你心，妝繚她根本比不上冥羅衍一分？冥無極，身為男人，你也不過如此，你所欲罷不能的，本是這萬界下王者之尊。”聖伽羅頗為暗示性道。

    道無盡我命無極又如何，她倒是要看看，她冥無極如何取舍。

    冥無極骨子壓抑的暴虐殺性隱隱失控之際，卻不知是為何，他一平複如常，爾後低聲笑道：“聖伽羅，若是本殿猜得不錯，你拿冥羅衍，是為了救莫蘅的命，隻是，無相之體不在地五行之列，更不入六道輪回，你是不是有些，關心則亂？”

    冥無極的意思聖伽羅自然是清楚，隻是，莫蘅雖然是無相之體，他體內的魔蠱卻並非是一般的魔蠱，不僅吞噬魔靈之力，更能奪舍命之體。

    “莫蘅體內的魔蠱，出自魔窟冥羅境，冥羅境的山主大人藏嬌，你不會不清楚，她在魔蠱一道的造詣，無人能及。”聖伽羅似真似假道。

    冥羅鏡在太古魔窟是怎樣的存在，冥無極自然是清楚，若太古魔窟除開冥羅尊主之外最讓人忌憚之人，當屬那一位藏嬌山主。

    冥羅鏡是太古魔窟的禁地，至於那位神秘的山主大人，則是禁忌，冥羅一族畏懼此人，卻也不得不仰仗此人，據，便是當年的冥羅尊主，也不得不禮讓三分。

    藏嬌的造詣並非限於魔蠱，相反，他是一個讓人從骨子顫栗的男人，仿若隻要他想，一手便可傾覆這萬界風雲。

    若是此魔蠱出自藏嬌之手，那今日聖伽羅此舉，倒是情理之中。

    略一暗忖，冥無極似是啞聲一笑，爾後冷冷道：“聖伽羅，既然想要本殿出手，是不是也該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聞聲，聖伽羅自然是清楚，輕執著九鳳朝雲扇的手無聲一轉，隨著碧光一現，她指尖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一縷長發，色若煙雨之輕，碧如水之眼。

    見此，冥無極呼吸一重，一手拿過那一縷長發，陰冷的蛇瞳隱隱是詭異的柔軟，悱惻莫名。

    鼻尖輕嗅之下，那幾乎是浸染到他骨子的幽香一馥鬱，這一刻，陰冷如蛇的冥羅殿主冥無極，終是禁不住失神道：“阿繚，是不是你？”

    其實，心此刻已有答案。隻有他的阿繚，才有這般令他心魂顛倒的氣息。

    “聖伽羅，阿繚她究竟身在何處？”

    當年妝繚一死，冥無極親眼所見她的棺槨被葬下冥羅一族安息的聖地，縱然他不是冥羅族人，卻也清楚，一入冥羅深海，便是永鎮於此，此間封之陣，便是冥羅尊主，也不能例外，那，聖伽羅又是如何知道，妝繚沒死？

    “冥無極，做人不要得寸進尺，如今冥羅衍沒有到手，你以為，我會蠢到將妝繚的下落告訴你。”聖伽羅頗為耐人尋味道。

    見此，冥無極蛇瞳頗為危險地眯了眯，正待出言，卻是突感冥羅殿業火深淵之下驀地傳來崩地裂的動蕩，便是此間，都如是搖搖欲墜，下意識地，他一手狠狠捏住聖伽羅的手腕，近乎嗜血道：“聖伽羅，對我冥無極用調虎離山之計，你找死！”

    聞聲，聖伽羅卻是諷聲一笑，近乎一字一句道：“冥無極，虧我此前還你聰明，你覺得，我聖伽羅出手，還需如此大費周折，再者，若是我所料不差，來的這一位，以我的臉還請不起。”

    雖則此前在冥羅殿見過一次，但是聖伽羅對那一位的了解，卻是不多，傳中執掌十方亡靈界眾神之巔的虛空之主，不此刻她身在下界，就是當年身在無盡冥羅，也是隻可仰望。

    看聖伽羅眸色不似作假，冥無極眸色一沉，頗為詭譎沙啞地低笑一聲，爾後化作一道暗光，掠向無盡業火深淵。

    見此，聖伽羅紅唇略微一勾，頗為耐人尋味道：“這緊張，看來，冥羅衍就在業火深淵之下。”

    踏破鐵鞋無覓處，柳暗花明送上門。

    冥無極自那桃花荊棘的生死澗落下業火深淵之下，聖伽羅自然是緊隨其後，不出意外，下方正是虺煙等人。

    如是吞噬虛空一般的死亡業火，一架古色古香的龍涎木馬車如是踏花而行，車前暗銀的燈盞上，飄著一縷幽藍的鬼火，而拉車的，是兩匹神聖獨角獸骸骨，曾經光明與正義的化身，死後被煉化，碾碎在塵埃。

    隔著墨色的紗簾，隱約可見一人，冷寂如淵，眸色殺，頸側一抹幽藍的地獄花圖騰，蝕骨妖嬈之中，透著一種滅世的殺伐之色，細碎的銀鏈自他左眼勾花銀框的滅魔鏡一端落下，稍稍中和這般猶似地獄修羅的嗜血之姿。

    虛空踏破，王者歸來。

    亡靈尊主的鑾駕，冥無極曾經有幸見過一次，隻是如今時隔萬載再見，他心卻是依然禁不住顫栗。

    若冥無極和聖伽羅是不寒而栗，虺煙則是一臉嫌棄，當然，此嫌棄不是針對虛空殺神宣錦寧，而是那位來去無蹤神秘莫測的亡神殿大靈司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