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_8005林黛玉以為隻會在榮國府呆一會兒，但翻月，太上皇薨了之後，這土木之事，自然也要停一個月。而一個月之後又遇隆冬，今年又特別的冷，那雪早早的就下了很厚一層，林黛玉不是黑心的主家，自然不會讓木匠石匠們在這種嚴寒氣幹活。她早早的讓人結清了之前的工錢，準木匠石匠們在家好好的過個年，等氣好轉了之後，再回來上工。

    木匠石匠們自然感恩戴德，之後的活兒也就更加賣力了，開春之後，他們就熱火朝的幹了起來，比原先的更加細致，這倒是後話。

    話林黛玉本以為再在賈府呆一兩月就好了。但國喪和寒冬讓工人們停了兩個多月，她自然要多呆兩三個月。

    賈府自然是千好萬好，甚至希望林黛玉在林家進京之前最好就這住下去得了。

    林黛玉本來對賈府心中很是抵觸，但在賈府呆了這段時間之後，她對這感覺還不錯了。

    榮國府（雖已經去了國公府的牌子，但為了稱呼方便，暫且還是這稱呼吧）在秦可卿的管理下，下人們井井有條。雖大戶人家的惡習，這該有的還是有，但林黛玉是什身份？那是公主伴讀，主家都對其客客氣氣的。榮國府的下人們向來捧高踩低，對林黛玉，還不供到上去？誰敢跟林黛玉有半分不敬？誰又敢在背後林黛玉半分壞話？

    這無論麵前麵後，榮國府的人在提起林黛玉，都那是個美好似仙女的人，不愧是公主的伴讀。又被皇家教導的人，規矩果然大的，和常人一點不同。那兩嬤嬤這一並排站著，他們看著都有些腿軟。更別公主親自派下的幾個會武的佩刀的家丁。

    賈府的老人，也就隻有老國公年輕還帶兵的時候，身邊才有帶刀的親兵陪著。後來老國公去了，雖國公府的牌子還沒摘，但以賈赦一等將軍的爵位，自然是不能再有護院的親兵堂而皇之陪在身邊了。

    其實林黛玉也沒有這份榮耀，但這家丁其實是公主的人，現在派來保護林黛玉的安全，這自然也沒什逾矩的了。

    賈寶玉被賈政拘著讀書，沒空到榮國府來。雖這一兩月偶爾見上一次，賈寶玉都是和賈政坐一起，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自然也不能陪他最愛的姐姐妹妹們親親密密的話了。

    而有了黛玉在這，在秦可卿和王熙鳳的提議下，就把賈家的女兒都叫到了榮國府，陪著黛玉玩耍。

    而這些女子都是個個優秀的，大房的庶女迎春寡言善棋，雖之前懦弱了些，但在秦可卿的教導下，也開朗了不少，秦可卿她心中自有丘壑；二房的庶女探春善書，是個幹練聰慧的，王熙鳳笑她頗有自己年輕時的風範，是朵人見人愛卻刺多紮手的玫瑰花；而東府的惜春善畫，性格清冷，論輩分還是王熙鳳的姑媽，平時長期呆在賈母身邊，對林黛玉態度最為正常，沒其他人顯而易見的討好或是敬畏，倒讓林黛玉高看一眼。

    林黛玉和這些女兒交往，心中也頗為自在。一來二去，幾人之間也熟稔了不少，沒了之前的拘束。

    雖林黛玉平日功課繁重，但以她的才惠，空出大半遊玩的時間還是有的。這賈府的女兒和媳婦，組了個海棠詩社，隔個幾就鬥詩一番，倒也別有情趣。

    一月之後，賈府的人終於可以開葷吃酒了。他們撤下了滿府的縞素，換上了人工紮的絹花之類裝點樹枝，遠遠看去，還真因為繁花似錦。

    林黛玉心中稱奇，倒不是因為這花園的盛景。她跟在公主身邊，以太上皇和皇上對公主的溺愛，什奢侈的事沒看過？這為了讓公主舒心，光禿禿的樹丫上紮著栩栩如生的絲絹做的葉子花朵也是常事。

    隻是林黛玉早就幫著公主管理她的收支，以作為管家手段的訓練。所以林黛玉是知道，這其中花費是多大的。以她呆在這府中所見所聞，估摸出的賈府的收支，賈府這奢侈，怕是入不敷出吧？

    林黛玉是知道秦可卿的能耐的，覺得以秦可卿的管家手段，不會不知道這事。雖隻是外祖家，林黛玉好歹和秦可卿較為親近，便對秦可卿略微提了幾句。

    秦可卿苦笑道：“我何曾不知道這事？但是一大家子人，沒一個省心的。這老太君發話要看滿樹的絹花，我還能不做嗎？你不知道，先前二房的叔在的時候，那個花費才叫巨大。別他身邊那眾多的丫頭就比別的多一兩倍，就他的吃穿用度，聽我身邊的嬤嬤，比起她們看的皇親國戚都不差的。”

    秦可卿又歎息道：“現在大房二房分府之後，我好歹能主持中饋，動用公中的錢，再加上嫁妝中鋪子的收益，勉強能填補進去。其實隻負擔一房的開銷，現在已經好太多了。隻是老太君喜歡熱鬧的，才弄得稍稍奢侈一些。畢竟不能讓老人家跟著受苦，老人家可是從最繁盛的國公府時期一路走來的，早就習慣了賈府的繁華呢。”

    “起來，公公婆婆倒是省錢。”秦可卿頓了頓，噗嗤笑道，“婆婆向來不愛花錢，給她的錢都攢著，倒是我反而給她多買了些釵環首飾。公公喜歡古董，眼光又準，不僅不怎花錢，倒是賺了不少。”

    倒是給公公花錢買丫頭花錢有些多。但所幸公公是個喜新厭舊的，秦可卿給錢給他買了新的，就攛掇著他把厭棄的遠遠的嫁了，不但省了以後養的費用，還賺了一筆彩禮錢。

    賈赦本就是個花心無情的種子，沾染的丫頭也幾乎從來不給名分的。這些丫頭失了身子還能被秦可卿做主嫁了，而秦可卿基本上挑選的人選還算老實，丫頭們隻要心中不存著攀高枝的不切實際的妄想，對秦可卿都是感激的。而秦可卿在府中的名聲甚好，在賈赦周圍伺候的丫頭心中，更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其他府中的丫頭要是被厭棄了，大概直接就被賣到其他人家去了，或者直接被打了出去，哪還能找個老實的下家？

    當然，這些事秦可卿可不會跟林黛玉了。

    林黛玉本就是點點，見秦可卿心中有數，自然不會多管閑事。林黛玉笑道：“你有數就好，反正不會缺了我這一口，我是不管的。”

    秦可卿笑罵道：“你吃穿用度都不從府中出，我想少了你這口都不成。要不我跟公主，讓她少了你這口？”

    “公主才舍不得。”林黛玉也笑道。

    金秋十月本是吃螃蟹的季節，賈府向來會有一次螃蟹宴。隻是這次螃蟹上市本就晚了些，而上來就碰巧遇到國喪，這該吃螃蟹的時候自然沒吃到。不過現在這個季節，螃蟹雖沒了之前的肥美，但是冬蟹也是有吃頭的。

    這賈府的人並不是多好這一口，隻是每年都會吃這一次，今年差點沒吃到就心欠欠的。這國喪過了，自然會想著來一次。

    雖那螃蟹貴了些，但還好賈府莊子上本就產這個，倒是不怎花錢，隻是少賺了些錢，秦可卿算了算，也是吃得起的，她也就不用找些借口把這螃蟹宴取消了。

    這個月頭已經沒了菊花，自然不能吃蟹賞菊。但梅花已經開了，特別是那臘梅，一朵一朵的佇立在枝頭，跟上好的黃玉雕琢的似的，幽香撲鼻。這吃蟹賞梅，也是不錯的。

    在吃蟹的時候，秦可卿讓人在外麵搭了大棚子，爺們和姑娘在內外院子隔著坐，周圍都放了好幾個炭盆，又有簾子隔著風。既可以看見外麵的臘梅，又不會覺得冷。

    這吃蟹的時候，蟹八件一上來，就有姑娘歎氣笑道，就這個蟹八件用的特別扭，她們隻用剪刀和勺子就成了。

    倒是林黛玉用的熟練，因為公主好享受，這蟹雖然性寒涼，但到了季節，她總是要吃個幾次的。公主雖吃東西有人伺候，但就喜歡看著她為難。吃個幾次，林黛玉就熟練了。

    看著林黛玉用的那熟練，舉止那優雅，姑娘們掩嘴笑道，林黛玉吃個張牙舞爪的螃蟹，也吃的這文靜，真是把規矩禮儀學到了骨子。

    林黛玉隻抿嘴笑。她背後的嬤嬤倒是牙疼。

    規矩？禮儀？那是什？能吃嗎？

    有這種熱貪涼，就輕功飛上高高的樹上，在樹枝上搭了吊床睡覺，把下麵的人嚇得眼睛都不敢眨的規矩人嗎？

    都是跟公主學的！

    先不賈府這一頓蟹吃掉了普通人家一年的嚼頭，在這次宴會上，倒來了個稀奇人物。

    那劉姥姥在之前大雪的時候帶著孫兒進京，在王熙鳳那討了些銀兩過冬。碰巧那時候賈母帶著秦可卿並一些孫女在寧國府做客，便好心多接濟了一些。賈府的姑娘們也湊了一些，零零散散也有一兩百銀兩之數。

    劉姥姥打一次秋風，別過了個好冬，新房子都蓋了起來，還能雇人幫忙打理田地，不至於開春手忙腳亂。

    這一二百兩銀子可能隻是賈府一頓飯的數，給了劉姥姥，就是一筆挺大的財富了。劉姥姥當時，這一輩子沒見過那多銀子。

    而劉姥姥並不是個打了秋風就忘了恩的。今年家中收成好了，她就裝了一車家中的土特產，前來拜謝。

    因著之前賈母可以直接來榮國府，又聽著東府管家的王熙鳳也在榮國府做客，便直接讓馬車夫去了榮國府。

    碰巧吃螃蟹有些膩了，廚子們便配著螃蟹，把劉姥姥帶來的瓜果中不相衝的拿來做了一頓難得原汁原味的飯菜，吃的一幹姐大呼過癮，就是這種清爽的吃著菜開心。

    要知道她們平日吃的都是精雕細琢，一道蔬菜要用十幾隻來配的菜。這吃久了，是有些膩歪的。乍一吃到這新鮮的東西，都覺得入口生香。

    賈母吃著也高興，就讓秦可卿以後就從劉姥姥那多買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