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聞言臉色一變，急道：“杏蓀，莫非有變？您不會是現在一兩銀子都沒有吧？”

    盛宣懷：“李爵相交代的事情怎會有變呢？隻是，第二批借款還沒到兌付期，需要二十八以後。隻要到了兌付期，您第一次想挪多少是多少。”

    胡雪岩一屁股坐下，許久才自語了一句：“新疆算是完了！洋犢子可以放聲大笑了！”

    胡雪岩的眼亮晶晶流出兩行熱淚。

    盛宣懷沒想到以能人著稱的胡大官人會急成這樣，心頭就不由一動，知道事情是真的很急了。

    他仰起頭來想了想，又用手輕輕拍了拍腦門，終於站起身道：“觀察大人，老話，男兒有淚不輕彈。您老急成這樣，我焉能無動於衷？您老不要哭了。您快傳人備轎，隨我去見一個人。”

    胡雪岩邊擦淚水邊嘶啞著嗓子道：“杏蓀，這個時候洋人是不會通融的，我們去也白去。您有這份心情也就行了。”

    盛宣懷道：“我知道洋人不會通融，我們不去見他們，我要帶您去見我的老東家楊宗濂。”

    胡雪岩一聽這話急忙起身道：“您怎不早？——傳話下去，快快備轎！本官要去拜客！”

    楊宗濂是上海巨富，是盛宣懷的父親生前的至交。盛宣懷入李鴻章幕前，曾跟楊宗濂學過做生意，因辦事利落，頗得楊喜歡，遂於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把他推薦給李鴻章，充行營內文案，步入官場。李鴻章創辦輪船招商局，最得楊宗濂的支持。楊不僅是最大的股東，而且是會辦之一。盛宣懷每回路過上海或來上海辦差，無論多忙，都要擠出時間備份厚禮到楊府給楊宗濂叩個頭，噓寒問暖一番，跟對待自己的父親一般無二。

    盛、胡二人來到楊府的時候，楊宗濂正和三位老友摸紙牌。

    見過禮後，楊府家人給二人端上茶。二人雖心急如焚，也隻能耐住性子坐下來喝茶等待。

    楊宗濂一邊和盛宣懷著閑話，一邊繼續玩牌。玩了兩局之後，楊宗濂無意中發現胡雪岩連連給盛宣懷使眼色，好像有什急事要辦。

    楊宗濂心一沉，手的紙牌玩不下去了。

    他笑著起身道：“老朽真是老不中用了，剛打這幾把，這腰就疼得直冒火。我們明兒再盡興吧。”

    盛宣懷忙起身道：“楊老爺您盡管玩，我和胡大人沒什事，坐坐就走。”

    楊宗濂擺擺手，打發家人把牌友送走，這才問盛宣懷道：“杏蓀，究竟出了什事情？”

    盛宣懷一邊給楊宗濂遞水煙一邊：“咳，起來呢，也不是什大事。您老可能已經聽，英國人為了阻止劉毅齋進規新疆南路，突然提出暫緩兌付西征後期借款。左爵相想盡了辦法仍擺脫不了困境，無奈之下，向李爵相提出挪用海防借款應應急。今兒李爵相飛函過來，讓速提一百萬兩海防借款交給胡大人。”

    楊宗濂：“少荃爵相做得對。事關邊陲大計，萬無坐視之理。杏蓀，你接著講。”

    胡雪岩這時道：“楊老爺，李爵相雖然答應了挪用海防借款，可他老並不知道，杏蓀的手現在是空的，離第二批海防借款的兌付還有二十八哪！劉毅齋的老湘軍存糧無多，又一直欠餉，二十八下來，兵勇不得全跑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