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易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腦海中一遍遍重複著雪玲的之前的那番話,心有一種不出來的悲傷感——那個孩子也終於要踏上征程了嗎?這是一件好事嗎?娜娜……願意看到這種事情嗎?她曾要把雪玲變成我……我又是什樣的人呢?一個理性到殘忍,卻又保留著一絲絲感情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的思緒很亂,光憑這一兩句話,他沒法確定雪玲究竟變成了一個什樣的人,但是,他知道,雪玲成長了,而滋潤她長大的,正是戰爭,是戰爭中的鮮血與眼淚。“殺不死我的,隻會讓我更強。”每一次從痛苦中爬出來,她都將剛加強大——吳易自身亦是如此。
躺上床,他的意識重回到最近的事情來。
“物資再分配,組織最後一次軍事演習,和矮人簽的合同……還有什來著?啊,對,清晨出殯的事情……要早起……”
將事情最後梳理了一下,他上床休息了,這一晚上,他睡得很不好,一直在做夢。先是夢到一座城堡,又夢到一個留著酒紅色長發的女人,後來,莫名其妙的,又夢到了愛。
第二清晨四點,他就自然醒了,簡單洗漱後,他頂著一顆渾噩的腦袋,朝基地外走去。
清晨四點半,空氣又濕又涼,穿著夏季軍服的他,甚至感到有些陰冷。這個時候太早,準備葬禮的人還沒有來,所以外麵隻有他一人。基地外是幽綠的樹林和灌木叢,隻有一條不算寬的土路,歪歪扭扭的鋪在地上。
抬頭,蒙蒙亮,就好像一塊碩大的灰布,蒙在人頭頂,透不過氣。
“ai……”
他是在唉聲歎氣,也可能是在呼喚某人的名字。
就在這一刻,下雨了。
雨點不大,也不急,卻如絲如絮,如濃鬱不散的煙——看這陰雨綿綿,心不禁會升起一陣莫名的憂傷。
此間傷懷,吳易並沒注意到,背後緩緩走來的人。等他察覺的時候,那白皙卻長著繭子的手,已經從後麵輕輕的摟住了他。
她身上牛奶般的香味,即使是在這陰潮的雨,也濃鬱不散。不,正因為是冰冷的雨,她的存在,才更像是一杯熱可可,甜甜的,暖暖的,溫人心脾。#)&!
“搭檔?”
“嗯。”
尹尋空鬆開手,讓吳易轉身過來,兩人麵對麵。能在這個時候,看到她的容顏,吳易感到一陣莫名的欣喜,心中的惆悵,淡了許多。
“搭檔,這才剛四點吧,怎起的這早?”
“不知道呢,今突然醒的很早,迷迷糊糊的就走出來了。”她到這不好意思的笑了,“看到你在這,就想……嚇唬你一下。”$^@^
“哈,嚇唬我一下是嗎?”
吳易望著外麵的濛濛細雨,背過手去,深呼吸——
“一會我們兩人要做引路人的。”
“啊……嗯。”
尹尋空仿佛是被嚇了一下,聲音變了許多。
“害怕?”
“……”她低下頭,咬著嘴唇,不話。
吳易轉頭,看著那個如受驚貓一樣的女孩,苦笑,摟住了她的肩膀——雖然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回避那個事情,裝作沒事的樣子,但是,吳易能感覺得到,她心中的痛苦與畏懼。
不僅僅是她,吳易自己也是如此,如果能親自領路,親手將他們下葬,那這種痛苦和自責也許會被衝淡許多。
尹尋空默默地轉過身,將頭埋在吳易的肩上,低聲抽泣。
這是葬禮,是對卡蘭兄妹的緬懷。
這也是審判,對兩個“殺人犯”的審判。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必須承擔——承擔這冤枉的、卻又必須接受的懲罰。
“我與你同在,無論何時何地。”
少女努力止住了哭泣,重複著他那句話:
“我與你……同在,無論何時,何地。”
煙雨空濛,如絲如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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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半,所有人都集合在了這。他們頂著雨,在門口整齊的列成兩隊,按照卡蘭兄妹家鄉的傳統,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的披風,手腕上配一個三圈銅線環。
大約送葬的隊伍有0人,原基地的成員,除了那些傷重的人,基本都來了。就連伊維爾都坐著輪椅待在隊尾。當然,也包括老鬼——他甚至也按照死灰的葬禮習俗,披上了一件黑披風。
在隊列的中間,是兩輛臨時組裝平板車,上麵放著兩口紋飾著奇異花紋的棺木,左黑右白。在棺木兩邊的外皮,以刻章的方式,反刻著許多種類的文字。這是親朋好友對死者的緬懷,大多是祝福的話語,反刻則是為了能讓死者看的到。卡蘭兄妹的屍體已經被酸液融化,所以棺材內裝的,隻是一些衣服。
看一切就備,主持葬禮的阿西克,用卡蘭兄妹家鄉的語言,高聲喊道:
“領路人,啟燈!”
四個領路人就位,喬的那口黑棺材的左邊,站著巴德和黑山,一前一後;而愛的白棺右側,則是吳易和尹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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