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一章

    罷，哥倆攙扶著便要回居住的院。方走沒幾步，頭朱達、朱昌出來了。

    朱廣輕輕推開阿順，停下腳步，但見父兄兩人都收拾利索，佩著器械，正地打量自己。

    朱達初見兒子這般模樣，也吃一驚。先前賈氏找來，阿俗一早出城，至今未歸，央求自己派人去尋。這胡騎圍城，哪出得去？此時見他渾身血汙，問道：“怎這副樣子？”

    “沒有，這是胡人的血。”

    “這，你上城外殺東胡去了？”

    “本來隻是遊獵，碰上了，也殺了幾個。”朱廣這的，都是實在話。

    然而在朱達聽來，逆子這是在強嘴置氣！那日的事因有老父親壓著，一直沒跟他計較，今日正好！

    冷笑一聲，踏步上來，俯視著幼子：“你這般出息了？”

    朱廣抬頭看他一眼，沒再什。幾陣殺下來，確實疲憊不堪，再者，初次麵對生死，實在有些恍惚，還有就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爭執吵鬧。隻想著洗涮幹淨，好好地睡上一覺，美美地吃上一頓。

    見他沉默，朱達氣卻沒消。摒退了一眾家兵，連阿順也被喝走，獨留下父子三人在場。若是從前，他早一鞭子抽過去。但今卻不同，他沒有動手，而是以一種奇怪的腔調道：“你如今出息了，兄長也打得，胡人也殺得，你母親教得好兒子！嘿嘿！”

    聽他陰陽怪氣，朱廣皺眉道：“我便我，與母親何幹？”

    “沒看出來，你倒是個孝子。你現在英雄了得，我這作老子的，也管不了你！”

    朱廣聽這話不是味兒，抬頭直視著他：“你到底想什？”

    朱達目光一淩，咬牙道：“你跟誰話！”

    “這不正跟你話？”

    朱達頻頻點頭：“好！好！你母子二人，早已不想見我。看你兩個哥哥，也是橫豎不順眼。你二哥已經被你打癱，我就剩你大哥這一個，可不敢再叫你下死手。你年紀，已經如此狠毒，若年長些，隻怕殺兄父也幹得出來。”

    朱廣聽出他弦外之音，扔下一句：“隨你吧。”

    才要走，聽得背後急促腳步聲，肩膀被人大力抓住，扭頭一看，朱昌怒容滿麵。

    “大哥也要教誨幾句？”朱廣的語氣，倒帶著幾分戲謔。

    “人生地間，以忠孝為安身立命之本。你毆傷兄長，頂撞父親，還不悔改？”

    見他正義凜然的樣子，聽這冠冕堂皇的話語，朱廣隻覺得諷刺。實在不願意跟他們多呆一刻，轉頭就想走。朱昌卻抓著不放：“你再不告罪認錯，這家容你不得！”

    “行了，快別了。這家幾時容下過我？放心吧，都是你的。現在把你爪子挪開，一會兒再給你打折了可怎整？”

    看著幼弟輕蔑的神情，朱昌一張臉漲得通紅！那牙關幾乎咬碎！撒開手，切齒笑道：“你狂，你狂！我治不了你，父親治得了你！”

    朱達臉色鐵青，隻從牙縫出一個字來：“滾！”

    朱廣回了院，差點把賈氏嚇得昏過去。還好，清洗包紮以後，發現兒子隻是脖子上有一處擦傷。問他怎回事，兒子也隻是避重就輕，好言相慰。

    把剛才的事情一講，賈氏雖然震驚，卻什都沒，隻沉重地歎了口氣。該來的，遲早要來。

    一連幾日，家中風平浪靜。

    那些少年同伴，估計是受了一番驚嚇，這幾日也老實了，都不露麵。朱廣倒也樂得清靜，專心練習他的，皮骨勁如鐵。當日與呂布過了幾手，方知自己還差得太遠。雖這功法能強健體魄，激發潛力，可光有力氣不成，還得需要高超的戰鬥技巧。

    平日，跟張遼等人切磋練習，雖也有用，但終究不如名師指點來得厲害。可這名師在哪呢？

    這一日，練習完畢，光著膀子正拿塊布抹汗時，母親賈氏端著陶碗進來。知子莫若母，朱廣一是賈氏高齡所產，先有些不足；二來雖然名義是朱家長子嫡孫，卻並沒有過幾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個子一直不高，又很瘦弱。

    但此時賈氏卻發現，兒子原來那一條條排骨看不到了，腰圍兩臂也粗壯了些。脖子上的擦傷，隻幾時間，便已經結痂脫落，光滑平整，隻留下淡淡的印記。

    以為是這個把月來夥食不錯的緣故，看看陶碗的一缽稀粥，外加兩塊餅，這當娘的又麵露愁容。

    “吃飯吧。”

    “阿母，叫我一聲就行了，何必每次都送來？”朱廣不滿道。

    賈氏沒話，將碗放在床邊的高幾上，發覺不太穩，便從地上扒拉了一塊土蹲著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