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娉娉幾乎全身濕透地回了公館，管家阿婆見她全身濕透，連呼：“這是怎了，出門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快去拿毛巾給大姐擦擦。”

    寧督軍鐵青著臉，喝止道：“拿什？”他轉頭瞪著寧娉娉，跟淬了毒藥似得，“寧娉娉，你在我眼的價值是什你知道嗎？”

    寧娉娉被他眼神嚇得瑟瑟發抖，她本身是淋著雨的，濕漉漉的頭發都貼服在頭皮和臉側，眼睛襯得更大，顯的十分突兀，瞳孔滿是驚懼。

    寧督軍看著她這樣，又想到陸佩之的女兒，她明顯是早看到他們出來，但沒有及時提醒，卻在寧娉娉罵完後再提醒，而罵完後卻沒有任何舉動連神色都是一汪死水，心機城府是眼前的寧娉娉明顯比不上的，他想到陸佩之，心中憤憤難平。

    一個陸佩之就讓他驚疑，結果不怎露麵的他的女兒卻也是個有城府的。

    他一個狠毒的眼神過去，“寧娉娉，抓好宋詢，他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可別真的讓我把你送回去。”

    寧娉娉癱坐在地，送回那個她一刻都不想呆的地方，她是寧家大姐，她不甘心還沒有去作為就失去一切。

    她長長吸一口氣，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指尖扣在地麵，劃出幾道痕跡，她近乎虛脫地站起顧不上自己有多狼狽，“我知道了，但是希望您配合下我。”

    是的唯一的出路，她必須得抓住。

    寒雨西窗下，莫負相思意。

    陸嫣然吹了吹墨跡未幹的紙，屋外的雨恰好大了，視野像隔著千山暮雪雨霧茫茫，她把字擺在桌上，回過頭朝著老夫人笑問：“奶奶看這一句怎樣？”

    老夫人拈起，遠遠地看著點頭刮她鼻子：“你這女娃子，春還沒來呢，就思起春來了？”

    陸嫣然是沒想到老夫人直覺精準，摸摸鼻子，有幾分害羞起來，陸佩之和陳伯走進屋，恰好看到陸老夫人手的那副字，陸佩之輕輕一咳，陳伯臉已有笑意，又讓他給憋了回去。

    陸嫣然立馬坐姿端正，耷拉著頭，沒精打采地先開口：“爸，我錯了。”

    陸佩之和陳伯送完宋詢回來，這下雨總不能讓人冒著雨回去，身上還有些濕氣，陸佩之無奈地看她一眼，“我又不是訓斥你的，你是有錯，錯在當時沒動手。”未等陸嫣然反應，他又道，“下次直接動手就行，沒必要顧忌身份。”

    陳伯給陸佩之倒了杯茶，忙補充道：“既是她自己的話，自然要為出的話承擔責任，其次她的話，本身她的問題，打她沒毛病。”

    陸嫣然大悟學問太多，欽佩地抬頭看著陸佩之和陳伯，忍不住誇道：“這薑還是老的辣的老話，誠不欺我。”

    陸老夫人啐她：“油嘴滑舌，就知道拍馬屁。”她皺眉，“你倆，別把我寶貝孫女給教壞了，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了解勞什子的學問，有個什用。”

    陸佩之怕老夫人真生氣，連道：“是是是，媽的有理，大學問就別去了解了，學問多學點也好有個傍身，不用吃虧。”

    陸嫣然點頭稱是。

    陸佩之見她這幅精神奕奕的模樣，眼神黯了黯，自家女兒懶是懶的，但學起來卻總是無師自通，可惜是個女兒身了。

    他歎口氣，如若陸嫣然是個男孩子，如若他要的是永安的，一個寧督軍算什，可惜是個女兒身，擔負不起太多的擔子，他的雄心壯誌還不如自家女兒的幸福安寧來的重要。

    最後的一根稻草，就像人在一片汪洋中抓住了一塊浮木，寧娉娉害怕回到那個陪伴她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地方，以前她是寧家的大姐，可後來因為那件事後，寧督軍對她十分厭惡，遠遠地把她丟棄到外婆家，外婆家是多美好的詞眼，可是隻是別人家的外婆家，她的外婆家，不缺女孩，她過去後她們都告訴她隻是被遺棄的，她一夕之間做著最粗的活，吃著最差的飯，甚至身上、帶過去的漂亮的衣服也被那幾個表姐妹們全部霸占。

    她就這樣地長大了，一顆心是不甘。

    “大姐，外麵冷，你剛受了雨，不要這樣吹，會凍著的。”陪伴她母親的管事嬤嬤在她母親沒了後就來陪伴她了。

    寧娉娉雙手抱肩，冷嗎？她這一，好像是真的冷啊，可比起那些年的冬，這樣的冷算什呢。

    “大姐披下外套吧。”伴隨著管事嬤嬤的話身上瞬間多了一件外套，寧娉娉眼神空洞洞地順著外套看了過去。

    “嬤嬤，我不甘心。”

    這管事嬤嬤心疼地看著她，正要張口什，寧娉娉已經把視線收回，長長的頭發垂落在兩側遮掩了她麵上的神情，她聽到寧娉娉問她：“宋詢大哥回來了嗎？”

    管事嬤嬤自然知道宋詢有沒有回來的，應道：“剛剛聽到車響想來是回來了的。”

    寧娉娉低聲道：“嗯，明他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