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圖宴 花落誰家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霜重 本章:洛河圖宴 花落誰家

    隔日清晨,太陽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各路豪傑早已迫不及待。前一夜的風波似乎沒有打消眾人江湖人士的興致,哪怕得知洛河圖已經回到程不歸手中。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程不歸是厲害不假,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時過境遷,泰仁山莊早就淪為昨日黃花,日後江湖上誰了算還不一定,何況洛河圖也不是他程家的,憑什就要聽他程家一家之言?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節,暗奪不成可以明搶,明搶不成看上一眼總不過分吧?西域之行困難重重,冒著嚴寒及一路上的廝殺,千迢迢有命來到采石城的人都是英雄好漢,要是連看上一眼也不成,那就顧不上黃金城大鵬王什的。

    的也是,江湖中人殺人放火快意恩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沒那多江湖規矩可守。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想要的女人弄不到手,那在江湖上混還有什意思?白駝宮也不是什龍潭虎穴,他們才是活在世上的惡鬼,程不歸的請帖都已經收到,闖一闖白駝宮又何妨?

    正午之前,陽光照在白駝宮輝煌的宮牆上,深冬時節風冷依舊刺骨。今日非同往日,采石城上下一片緊張,白衣武士把守各處要道,巡邏間隔不斷,快馬來回穿梭,所有信息匯聚於白駝宮,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按理程不歸什風浪沒有經曆過?用不著這樣戰戰兢兢。有道是有備無患總不是什壞事,采石城魚龍混雜,程不歸做出這番姿態,在震懾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的同時,順便也讓江湖中人瞧瞧白駝宮的實力,免得江湖上的人把泰仁山莊程家給忘了。

    西域道上哪不是打打殺殺,對於居住在采石城的人而言,此情此景早就見怪不怪,雖氣氛緊張,一切卻在井然有序中進行。至於身在采石城的江湖豪傑,誰心都清楚,程不歸不過是裝模作樣擺擺樣子給他們看罷了,真想把這多江湖上的高手一網打盡,隻怕程家還沒有這大的胃口。如此一來,一眾江湖中人反倒眾誌成城,正午之前拿著程不歸的請帖紛紛趕往白駝宮赴宴。

    程不歸在白駝宮宴請下豪傑,消息不脛而走。梁肖月如期來到白駝宮門口,身為洛樹雲的大弟子,白駝宮這場宴會他沒有理由不進去瞧個清楚,要不然洛樹雲讓他護送楊家馬場的商隊到西域來幹什?可又苦於沒有收到程不歸的請帖,他心清楚,沒有請帖白駝宮的大門不是那好進的。

    當然,這場宴會是不是場鴻門宴眼下誰都不清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今日免不了有一番是非。再者,程不歸和洛樹雲有不共戴之仇,他是洛樹雲的徒弟,要他去見程不歸,如果把性命丟在白駝宮,那可大大的不值當,原本他才懶得去惹一身是非。

    梁肖月也有他自己的無奈,且不李香書手段毒辣,要是讓洛樹雲知道他背著洛英山莊為李香書和楊關山做事,僅欺師滅祖一條他就該死無葬身之地。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李香書這條賊船他已經上了,性命攸關,眼下隻有一條道走到黑。

    棋差一招滿盤皆輸,李香書為嫁禍嚴灼心把事情坐實得罪了程少依不,這多年精心偽裝暴露無遺,如今再到采石城來,他隻好躲躲藏藏。加之前夜的謀劃再次擱淺,他並投鼠忌器,強龍不壓地頭蛇,采石城是程不歸的地盤,他行事就更加心謹慎。至於楊關山,他自詡從不過問江湖中事,別人信以為真,江湖上的事自然輪不到他插手,再有,來到采石城以後他藏在哪沒幾個人知道。這兩位爺都不便出麵,又不想如此輕易錯過洛河圖的任何消息,那就隻能讓梁肖月出麵做他們的眼睛。進白駝宮固然是在冒險,總比不聽李香書的話風險要點,梁肖月視財如命,他不會和銀子過不去,高風險高回報,隻要有銀子可拿,冒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要是硬闖,先不程不歸,把守白駝宮大門的刀斧手就會要他好看,況且梁肖月也沒那大的膽子。正發愁時,一陣清風吹過,一條白影隨風而逝不留一點痕跡。一股熟悉的味道躍上心頭,梁肖月心頭一驚,不敢多停留,追著影子遠去的方向拔腿就跑。

    追出采石城就不見了那人蹤影,梁肖月做賊心虛,他氣喘籲籲,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來人的身影他再熟悉不過,就怕自己幹的好事被那人看到,要是那樣的話,那人引他前來並是一個陷阱。就算是陷阱他也一腳踩了進來,眼下想跑怕是晚了。梁肖月追悔莫及,都怪自己沒有多留個心眼,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這時,“哈哈”一聲大笑從身後傳來,梁肖月嚇出一身冷汗,他咬牙定了定神慢悠悠轉身望去,白無常站在背後的沙丘上,身旁數個持劍的落英山莊弟子。眾落英山莊弟子見到他,提劍拱手道:“大師兄。”

    梁肖月成了驚弓之鳥,這聲“大師兄”也把他嚇了一跳。白無常見他心不在焉,一聲道:“姓梁的子,你是不是做了什虧心的事?”

    梁肖月一愣忙答道:“晚輩豈敢。”

    白無常打量他一番慢吞吞道:“諒你也不敢。”

    梁肖月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道:“那是那是,在白前輩麵前,晚輩哪敢有所隱瞞。”此言白無常十分受用,臉上露出笑意。梁肖月鬆口氣拱手問道:“白前輩,你怎到采石城來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白無常邊走邊哈哈大笑道:“洛河圖要是落到旁人手中,那落英山莊的麵子還往哪擱?是你師父讓我來的。”

    隻要不是為了取自己性命,管他來做什。梁肖月笑臉相迎吹捧道:“有白前輩在,誰不要命了敢和我洛英山莊來爭洛河圖。”

    白無常一聽不悅,停下腳步瞟了他一眼“哼”一聲狠狠道:“不是你們師兄弟辦事不利,事情怎會發展到今?還讓你們師兄弟護送楊場主到關外來,洛盟主已經夠便宜你們的了,要是換了我,辦事不利者隻有死路一條。”

    這番言辭,梁肖月又緊張起來拱手道:“晚輩無能,望前輩多多提攜。”

    白無常一揮手道:“也罷,看在你們千護送楊場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這件事到此為止。”白無常轉身看著他問道:“這趟跟著楊場主出關,你們一定撈到不少好處吧?”梁肖月低頭不答,白無常不再追問走開又問道:“楊場主怎樣了?”

    顯然此言話中有話,白無常和楊關山固然是故交,相互關心不足為奇,另一層意思,白無常是想問問楊關山這個時候到采石城來是不是另有它圖。梁肖月為人奸猾,白無常話有話他能聽不出來?卻故作不知恨恨道:“晚輩正要稟告前輩,楊場主的貨讓人給劫了。”

    白無常問道:“知道是什人幹的嗎?”

    梁肖月跟上去道:“道上的傳聞前輩沒有聽嗎?聽是嚴灼心幹的。”

    最近道上的傳聞五花八門,梁肖月不別人偏偏嚴灼心,白無常知道他是在耍滑頭,卻沒有拆穿他,轉身問道:“怎就你一個人來了?你師弟呢?”被這一問,梁肖月心跳加快,不知道該怎回答。白無常逼上來喝道:“是不是你把他給殺了?”

    梁肖月大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晚輩就算有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那欺師滅祖的事,白前輩明察。”

    白無常冷笑一聲在他身旁徘徊著道:“姓梁的子,你能哄你師父開心,可你騙不了我,你們師兄弟三人是什貨色我最清楚,我行走江湖少也有二十年,你想在我麵前耍滑頭,還太嫩了點。”他停了停接著道:“宋青時常在你師父身邊,深得你師父的信任,你師父的武藝他沒有學到多少,倒是你師父的狠辣無情他有過之無不及,隻要給足了價錢,他連你師父都敢殺,至於你……”白無常盯著他道:“姓梁的子,你的膽子的確不如宋青,讓你殺你師父,借你十個膽子你也不敢,可你這個人貪得無厭,這次護送楊家馬場的商隊出關,這可是一筆不的買賣,難道你就不想獨吞那筆報酬?西域漫漫長路,殺個人什的,這種事你還是做得出來的。”整個人都被白無常看得一清二楚,梁肖月嚇得雙腿發軟,跪在地上彈動不動。白無常從他身邊慢慢走開再道:“陳道安狠毒不及宋青,貪婪不及你,愣頭愣腦不會討你師父歡心,可真要是到危難關頭,你們師兄弟三人能為你師父挺身而出的,隻有他一人。”道著,白無常一伸手,從一個洛英山莊弟子手中拔出寒劍,不等梁肖月反應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將鐵劍搭在梁肖月肩上,大喝道:“,陳道安是不是被你給殺了。”

    梁肖月哭喪著臉道:“晚輩的句句屬實,我真的沒有殺他……”真是叫不應,叫地地不靈。梁肖月欲哭無淚解釋道:“我哪知道他去哪了?那早上醒來,他就不見了,白前輩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楊場主。”他見白無常麵無表情,手的鐵劍絲毫沒有想收回的樣子,急道:“前輩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可以對發誓,我要是做了欺師滅祖的事,就讓我打雷劈不得好死。”無恥之徒真是毫無敬畏,什話都得出來。他背著洛樹雲為李香書、楊關山做事,欺師滅祖已經是事實,當真不怕話一出口遭譴不成。

    白無常死死盯著他,他也盯著白無常。過了好一會,白無常一聲笑一揮手,鐵劍飛回劍鞘中,白無常轉身背對他道:“今日的事就算是對你的警告,你最好多燒幾炷香保佑你師弟平安無事,要不然心你這顆腦袋。”梁肖月此時反倒是盼著陳道安平安無事,他同時更堅定效忠李香書的念頭。白無常斜眼瞧了他一眼道:“起來吧。”

    梁肖月忐忑的站起來抱手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白無常哈哈一聲問道:“洛河圖有什消息嗎?”

    梁肖月道:“昨晚上發生的事”

    三前白無常就到了采石城,他一到采石城並抱著四個美女夜夜笙歌流連忘返,哪還有空閑管別的事,昨夜發生的事他自然無暇顧及。白無常道:“在程不歸的地盤上,哪輪得到我來多管閑事?關外的美人風韻熱情,人生在世為了什?快活而已。”完哈哈大笑。

    梁肖月也跟著笑出來道:“白前輩真會享齊人之福。”這話白無常愛聽,剛才的刀光劍影赫然煙消雲散。梁肖月愁眉苦臉抱手道:“聽洛河圖已經回到程不歸手中,今日程不歸在白駝宮設宴宴請江湖中人,此刻宴會隻怕已經開始了,晚輩本想混進去探探虛實,無奈白駝宮戒備森嚴,沒有程不歸的請帖晚輩束手無策,白前輩既然來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白無常笑道:“讓他們先去鬧吧,等他們鬧夠了,就是咋們出手的時候,咋們不如去找幾個妞喝喝酒樂樂。”白無常大笑著邁開腳步興致勃勃往前走,梁肖月黴氣全消,高高興興跟上去,一眾洛英山莊之人又折回采石城。

    白駝宮午宴如期舉行,在此之前,各路英豪紛紛前來。但見桌上山珍佳味,美酒稀肴;酒是十八年的陳釀女兒紅、菜是山藥牡丹菊花芍藥、下酒的是羔羊乳豬飛禽走獸;又見盛酒的酒具是邢窯白瓷下無貴賤而通之,酒杯乃汝窯青瓷雨過青雲**,桌子凳子都用大理石精心打磨而成,擺在桌上的碟子清一色景德鎮名窯,到一雙筷子也別具匠心,處處顯示出白駝宮的富有顯赫,同時顯示出程不歸對這場宴會的重視。

    今日白駝宮高朋滿座,左邊是鐵槍會陰司一夥,右邊是黃河幫楚錯及手下,之後才輪到其他江湖中人。辛捷楚、雲鬼、燕十七等人坐在角落不顯眼的地方,大夥滿當當坐了一桌。正前方主桌麵前空無一人,除了魚腸、李香書等人以外,該來的人如約而至。在主人沒有出來見麵之前,眾人異常乖張,盡管酒杯中盛滿美酒,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一點聲響,連話的聲音也沒有,場麵一片寂寥,叫人察覺出一番劍拔弩張的緊迫。

    八個白衣武士夾道而來,一人高喝道:“程城主到。”

    安靜的場麵的頓時被打破,眾江湖人士紛紛站起來以視對主人的尊重。眾人一同往門口望去,程不歸大步走來,左右分別是程少度、藍月、程少依,此外,嚴灼心、洛詩禾二人與之同行。二十年風雨曆程,程不歸的樣貌變化不少,見他一副商人打扮,不像江湖上的豪傑,反倒像個有錢的老爺,他那一身英武之氣未消散,因歲月滄桑變得容光煥發。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程不歸大概就是如此。程少依在場眾人早就見過,隻是在此之前誰都不知道她和白駝宮的關係。程少度、藍月當然照過麵,但從未像今日一般看得清楚,虎父無犬子大概就是如此。洛詩禾自是一臉的不情願,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至於嚴灼心,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眾人最氣憤的就是他。

    程不歸一行人來到主桌前排成一行,程不歸放眼望去,他這些老朋友這二十年變化也不,除了心狠手更辣,似乎野心更膨脹,果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程不歸笑盈盈一抱手道:“有朋自遠方來,程某萬分高興,看來詩中雲西出陽關無故人也不見然,在場各位都是中原武林當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有不少人是程某的故交好友,二十年了,能與各位相見,上對程某還算不薄。”程不歸轉頭看看左右之人道:“玄閣閣主,公子嚴灼心各位都認識,洛侄女是洛盟主的掌上明珠,不久將是程某的兒媳婦,各位也不陌生。”他看了程少依一眼道:“至於這位……”他忍住一聲道:“我來給各位引薦,這位是程某的義女,女要是給各位添了什麻煩,在下替女向各位賠罪,望各位看在她年少無知的份上多多海涵。”

    程不歸話音剛落,程少依走上前一步一笑拱手道:“各位朋友,一路上多有得罪。”在場眾人方才知道程不歸從未放棄追查洛河圖的下落,難怪當初程少依要殺了龍王。

    接著,程不歸轉向程少度、藍月道:“犬子少度,大鵬王的妹妹藍月,各位都是見過的。”一一介紹完,程不歸一擺手道:“各位遠來是客,要是程某有什照顧不周的地方,請多包涵,各位,都請入座吧。”眾人一聽紛紛坐下來,程不歸等人就此在主桌入座。眾人剛坐下,就聽程不歸道:“該來的人都已經來齊了,還有兩位朋友沒有到,程某這就清她們出來與各位相見。”程不歸一揮手,從外麵走來四個武士,引著花依怒和袁虹一前一後走進來。

    見到花依怒,花蕊輕聲脫口而出道:“花姐姐……”此前程少依還幫她們尋找花依怒的下落,原來花依怒的失蹤就是白駝宮幹的好事,花蕊氣憤不已,站起來就要話。花葵見狀急忙拉住她,今日這種陣勢,哪輪得到她們話,隻要花依怒平安無事,算賬的事日後再。

    這口氣楚錯就咽不下去,袁虹是黃河幫的下屬,黃河幫找袁虹那久,原來人在程不歸手上,黃河幫和程不歸一項井水不犯河水,程不歸抓了黃河幫的人,在這多江湖中人麵前,他這是做給誰看呢?楚錯拉長臉陰森森道:“程兄,黃河幫的下屬犯了什事,於情於理都應該由我這個幫主來處置才是,你這是什意思?”

    程不歸解釋道:“楚兄別誤會,這位袁少俠負了傷正好被程某的人撞見,程某帶他回來養傷,著實沒有得罪楚兄的意思。”著,花依怒、袁虹已經來到跟前,程不歸一擺手道:“花姑娘、袁少俠,二位請坐。”

    哪有下屬坐在主人身邊的道理,那還要楚錯這個幫主做什?袁虹不想節外生枝,主動退到楚錯身邊。花依怒走到嚴灼心身邊坐下來,她目光當中充滿怒火,既是對嚴灼心出爾反爾的失望,也有對程少依仇人相見的懷恨在心,同時她還察覺嚴灼心和程少依之間千絲萬縷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加之見到辛捷楚心那種苦澀,她故意坐到嚴灼心身邊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她就是想讓程少依和辛捷楚看到嚴灼心和她坐在一起,讓她們嚐到苦澀的滋味。誰知她做得一切不過是庸人自擾,沒有讓別人痛苦,反而叫自己倍感煎熬。

    花依怒一項感情用事,簡單的事情到了她那就會變得複雜,久而久之她往往左右難以自圓其,到頭來害苦了自己不,讓關心她的人跟著她傷心難過。花依怒是個很重情感的人,從一而終是她做人的標準,隻要是她認定的事不管付出多少她絕不會回頭。她對嚴灼心的感情如此,對日月宮的牽絆亦是如此。她陷入一個怪圈,兜兜轉轉總是回到原點,越是這樣,她失去的就會越多。是她不甘心嗎?或許不是,用另種解釋可以清楚的明她所有的堅持。她隻是一個簡單的守夢人,她堅持的以為一個人應該對一份感情認真負責,哪怕傷痕累累的是她;她堅定信念,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隻因是月宮如給了她一條命。可惜江湖無情,她認為對的這些事似乎所有人都覺得不對,沒有人能理解她,包括嚴灼心。可她身上那種從一而終的勇氣卻是這片江湖最欠缺的品質,奈何人人都在忽略這種品質,初衷一詞已是風雨飄搖。

    前夜嚴灼心與她見麵並不愉快,二人大吵一架惶惶而終。她和嚴灼心之間的感情不也是陷入一個怪圈當中嗎?她們之間見麵不會有多少噓寒問暖,總會因一場爭吵而結束。奇怪的是這場漫長的拉鋸沒有衝淡她們之間的感情,看似貌合神離的兩個人在危難關頭就會想到對方,那種信任高於生死之上,隻因她們都知道,她們的生死榮辱從她們相識那一刻起就聯係在一起。

    的確,嚴灼心沒有她堅定,在花依怒麵前他應該感到慚愧。雖嚴灼心崇拜英雄,可他做了個江湖浪子,花心就罷,有時候還難免遊手好閑,怪不得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什正人君子,那在花依怒眼他又算什呢?是花依怒離他越來越遠,還是他離花依怒越來越遠?正義是什?邪惡是什?恩是什?怨是什?有時候真的很難清。

    群賢畢至,程不歸站起來端起酒杯道:“今日程某在此設宴,一者與各位江湖上的英雄共聚朋友之誼,二來慶祝洛河圖失而複得,這三者……”程不歸哈哈大笑一聲看了洛詩禾一眼道:“這第三嘛,想必各位都知道,程某誠心與洛盟主修好,如今洛河圖已經回到程某手中,程某必定派得力之人送往洛英山莊,成全犬子與洛侄女的婚事,到時候免不了還要勞煩各位來喝杯喜酒。”這洛河圖真的已經回到白駝宮,眾人一陣一輪之聲,他們可不管程不歸的兒子娶了誰,就算娶了個七仙女他們也沒有興趣,眾人感興趣的隻有洛河圖。程不歸一舉杯道:“略備薄酒不成敬意,程某先敬各位一杯。”話是出去了,誰知在場眾人無動於衷。程不歸頗為尷尬問道:“怎?各位……”

    話沒完,雲鬼哈哈大笑打斷他的話站起來道:“程莊主,你還沒有瞧出來吧?想必是你這的酒水不合在場諸位朋友的胃口。”

    程不歸大笑一聲道:“雲大俠真會笑,白駝宮好酒有的是,要是這十八年的陳釀女兒紅不合各位朋友的胃口,在下這就讓人換別的酒來。”

    燕十七端起酒杯站起來道:“程莊主,別是十八年的女兒紅,你換了一百八十年的女兒紅,隻怕也難以滿足在場各位朋友的胃口呀!”他一舉杯笑道:“程莊主如此熱情款待我等,哪怕是一杯水,在下也是要喝的,燕某敬程莊主。”罷舉杯一飲而盡。同桌的雲鬼等人見狀,紛紛舉杯將酒飲下。

    燕十七等人已經喝了,在場眾江湖人士不好駁了程不歸的麵子,陰司站起來笑道:“程兄多慮了,哪是這酒不合我等的胃口,隻是我等冒昧前來多有攪擾,要程兄如此破費,我等實在居心不安呀。”著,舉杯道:“既然程兄如此盛情,我等卻之不恭。”陰司舉杯暢飲,在場江湖中人這才把酒飲下。

    一杯飲罷,程不歸滿上第二杯道:“這第二杯酒,在下要敬陰兄。”陰司一愣,當年攻打泰仁山莊,鐵槍會是有份的,程不歸這是什意思?陰司心中七上八下。程不歸道:“在下與陰兄是多年的舊識,想當年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時過境遷,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在下遠居關外,實在不知陰世侄與洛侄女已有婚約,是在下大意,還望陰兄不要怪程某橫刀奪愛。”陰司一聽長歎一聲,陰獅已死,這些有什用。程不歸歎息道:“陰世侄英年早逝,程某痛惜不已,倘若陰世侄尚在人世,程某願意將愛女嫁與他為妻……”程不歸停了下來,忍了忍道:“也罷,在下與陰兄之情誼,全在這杯酒。”

    虛情也好,假意也罷,程不歸到陰司的痛處去,在場眾人鴉雀無聲,盡管看二人的表演。嚴灼心暗自苦笑,自己見到的都是些什樣的人?身處這樣一個江湖,他能如何?他給自己滿上一杯酒飲罷,但願今醉個昏黑地,全當聽到的都是醉話。

    剛放下酒杯,隻聽辛捷楚道:“程莊主是江湖上的英雄前輩,你的武功人品我想在場各位隻怕沒有一人能及,況且泰仁山莊、洛英山莊本就是世交,程莊主的愛子要是娶了洛盟主的千金,這樁婚事自然門當戶對,不過程莊主,這位洛大姐在中原武林當中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多少英雄豪傑都為她的美貌所傾倒,我想那位不曾謀麵的程家公子程少依一定是風流倜儻,程莊主遠居關外,大家到采石城來一趟也不容易,你何不請他出來見見,好讓大夥瞧瞧程家二公子的風采。”

    辛捷楚此言無非是試探程不歸之意,嚴灼心悔不該當初和她那多。但辛捷楚想的也太簡單了,整件事既然是程不歸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又怎會不事先想好對策呢?嚴灼心輕輕放下酒杯偷偷看了程少依一眼。程少依正好抬頭望向他,兩人目光相對,程少依衝他輕輕一笑,心虛的反倒變成嚴灼心。

    在場江湖中人對是誰程少依也沒多大興趣,隻是辛捷楚的話不能不答,免得惹人懷疑。程不歸微笑著抱手道:“真是對不住各位,本該讓犬子來拜見各位英雄,犬子眼下在大鵬王身邊閉關修煉,還望各位見諒。”

    辛捷楚不過因嚴灼心當初的話疑惑罷了,畢竟玄閣閣主不是她,如果嚴灼心事事都對她,她反而覺得沒意思。程不歸這樣一答,事情並不了了之,至於旁人,他們本就心不在焉,程不歸什就是什吧。

    就在這時,一個四十來歲瘦條使單刀的青衣漢子重重一掌拍在石桌上猛的站起來喝道:“程莊主,酒也喝了,舊也敘了,是不是該談談談正事?”此言一出,不溫不火的場麵驟然被打破,眾人齊刷刷盯著程不歸。

    程不歸掃視眾人,安靜片刻哈哈一聲道:“各位朋友,有話不妨吃完飯再。”著,坐下來。

    剛坐下,那人抓起桌上的酒杯往地上一摔,拍著胸脯罵道:“誰有心思吃這頓飯?你當大夥都是酒囊飯袋不成?姓程的,實話告訴你,當年放火燒你泰仁山莊就有老子一份,想要報仇盡管衝老子來。”

    隻聽“啪”一聲響,藍月一掌拍在酒桌上,桌上的酒杯飛了起來,藍月順勢手一揮,酒杯徑直朝那青衣漢子飛去。酒杯上一股強勁的內力勢不可擋,殺氣直逼那青衣漢子。那漢子大嚇,抓起單刀橫在胸前一擋,“當”一聲響,酒杯沒有絲毫破損,反倒是那漢子手的單刀折成兩截。此等厲害手段令人瞠目結舌,在場眾江湖中人驚得“啊”一聲紛紛站起來,但見酒杯中的酒灑了一地,那漢子慘叫一聲血濺當場。

    燕十七湊上來一瞧自言自語道:“鬼頭刀薛青……”著,回頭看了同桌幾人一眼。

    那青衣漢子名叫薛青,因為刀法精湛,使的是一把單刀,素有鬼頭刀的稱號,在武林當中雖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卻也是威震武林的人物。藍月僅憑一支的酒杯,一招之內便將他當場打死,如此威懾之力在場的江湖二流之輩無不退避三舍,免得落得同樣的下場。

    哪壺不開提哪壺,起來,那鬼頭刀是他自己找死。二十年前那件事,洛樹雲才是主謀,其餘的人都不過蝦兵蟹將罷了。雖泰仁山莊早就不複存在,可瘦死的駱駝總比馬大,在程不歸眼中,薛青之流不過是別人的走狗,螢燭之光和日月爭輝豈不是太不自量力?就算藍月不出手,程不歸也會出手教訓他,要不然,白駝宮的麵子往哪割。

    見眾人臉色鐵青,程不歸歎息道:“這位薛兄二十年前與在下也算故交。”程不歸看了洛詩禾一眼,見洛詩禾正驚歎於藍月的武功修為,他並接著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程洛兩家馬上就是姻親,這位薛兄這種時候搬出二十年前的事,顯然是不想看到我程洛兩家的好事,那就是別怪程某不講情麵。”到這,兩個武士上前來將屍體拖了出去,程不歸換了一臉笑容擺手道:“各位都請坐,別讓他壞了大夥的興致。”

    事到如今還有什興致可言,眾人半推半就坐了下來,楚錯冷笑一聲站起來道:“殺得好,這種人就算程兄不殺,楚某的毒掌也絕饒不了他。”楚錯真會尋機客氣話,他嘴上是這的,心未必就是這樣想,隻怕看到今日白駝宮越亂他反而越高興。楚錯慢悠悠轉過頭來道:“程莊主能對過往的事情既往不咎,足見英雄本色,以洛河圖為聘禮求娶洛侄女,足見程莊主之誠意,程公子與洛侄女喜結連理,一樁婚事若能化解一段仇怨定能成就武林中一段佳話,楚某先在此恭賀程莊主。”接著並圖窮匕首見,楚錯衝程不歸一拱手道:“程莊主,楚某是先禮後兵,你也別怪楚某不給麵子,雖你已經退出江湖二十年,可江湖上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今日咋們是舊友相聚,不妨有話好,依楚某看,用不著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程不歸還沒有開口,程少依並笑道:“楚幫主,看來你是存心不讓大家好好吃飯呀。”

    史文哈哈大笑道:“此言差矣。”著,站起來笑嘻嘻對在場眾人道:“話明白了,這頓酒喝起來才有滋味,大家是不是?”史文就愛湊熱鬧,他的話引得在場眾人紛紛應和,藍月的震懾忽然間被眾意衝散。史文見眾口一詞,心中滿是歡喜拱手道:“程莊主……”之後轉向程少依擺手道:“還有這位嚴姑娘,在場諸位英雄都是這個意思,依我看還是清楚為好。”

    程少依最討厭奸猾狡詐之人,要論嘴皮上的功夫,十個史文未必是她的對手,隻是程不歸不想讓她再下去瞟了她一眼,她隻好偃旗息鼓就此打住。程不歸一笑客客氣氣的道:“既然是大家的意思,楚幫主、史兄,二位有什話盡管來,程某聆聽教誨。”完坐了下來。

    此等出風頭的大好機會史文怎會錯過,他笑著走了出來道:“程莊主為人光明磊落,豈是我等能比的,今日大夥因何聚在此地想必程莊主心知肚明,洛河圖失而複得可喜可賀,可江湖規矩見者有份,在下以為,程莊主義薄雲,想必不會讓大夥吃虧。”

    什義薄雲,什光明磊落?泰仁山莊不就毀在這兩句話上。自程不歸以下,程家人麵無表情你看我我看你,用這兩句話換你全家人的性命,在場之人誰要是願意,對他上百遍千遍又何妨?

    史文的話程少依不以為然,她不顧程不歸反對也走出來輕輕一笑道:“江湖規矩見者有份,這話的好,敢問史大俠,閣下見過洛河圖長什模樣嗎?”

    史文被問得無言以對並惱羞曾怒,換了副陰森的臉慢吞吞道:“史某自然沒有見過洛河圖,武林中人誰不知道,見過洛河圖真容的隻有程莊主和洛盟主兩人而已,姑娘何必明知故問。”

    程少依走到史文身邊道:“既然世上見過洛河圖的隻有洛盟主和爹兩個人,這不就結了,如史大俠所言,江湖規矩見者有份,也就是洛河圖的歸屬是我程家和洛英山莊之間的事,與諸位何幹?”史文一聽啞口無言,氣得一甩長袖坐回原處去。

    程少依轉身往回走,洛詩禾心中暗喜,史文一句見者有份讓這些來爭奪洛河圖的人皆閉上嘴巴,日後看這些人還拿什理由和洛英山莊一爭高下。眼下看來,洛河圖已經是手中之物,在場江湖上黑白兩道之人的陰謀陽謀皆擺上了台麵,就看程不歸如何應對。此次關外之行讓洛詩禾親眼目睹程家勢力與日俱增,今日若是在此拚個魚死網破,日後豈不少了洛英山莊不少麻煩。

    可惜的是在場這多江湖中人,偏偏沒有見到李香書的蹤影,洛詩禾在人群中反複尋找,心情隨之一點點的失落。也許李香書有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感情容易讓人迷失自我,洛詩禾堅信李香書對她的感情可是真的,她能找到一萬種理由服自己。

    花依怒心全是不痛快,別人無話可,她卻是不吐不快。原本她與嚴灼心之間的事在這多江湖中人麵前不便,但嚴灼心有負於她的感情不,三番五次騙她,是可忍孰不可忍。花依怒咬牙站起來喝道:“嚴灼心,你過會把洛河圖給我,你出爾反爾不守信義,那就別怪我無情。”要是手中有把劍,花依怒真想一劍刺嚴灼心一個透明窟窿。她著端起酒杯道:“程莊主,這幾日多謝照顧,花依怒告辭了。”花依怒將酒杯的酒飲盡,轉身從酒桌前離開,剛走出兩步就停了下來斜眼瞟了嚴灼心一眼狠狠道:“嚴灼心,咋們之間的帳出去再和你算。”

    花依怒大步走出去,花葵四姐妹提起劍紛紛跟上。沒走出大門,就聽到程少依在身後道:“花姐姐,你就這走了嗎?”

    花依怒停下腳步恨恨道:“怎?你還想往我酒下藥?”

    眾江湖人士聞之神色大變,在場之人哪個不是玩弄陰謀的高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在眾人看來司空見慣,無論何時何地,自然不會輕信於人。大家都喝了白駝宮的酒,就怕程不歸在酒中做了手腳,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防人之心不可無,程不歸要想給大夥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可再簡單不過。

    在這多人麵前,程家人不好強留花依怒。程不歸再次阻止程少依的話對花依怒道:“花姑娘要走,程某絕不強留,姑娘請便。”

    隻聽程少依調戲的在背後道:“花姐姐慢走。”花依怒一行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本指望花依怒為大夥帶這個頭把水攪渾,花依怒一走了之,願望又一次落空,在場之人豈能甘心?要不然怎拜佛不如求己,想要實現願望,到頭來凡事還要靠自己。大夥好話了一大堆,程家人裝傻充愣巧舌如簧,當年義薄雲的程不歸一樣滑的像條泥鰍,來去就是不願大夥染指洛河圖。大家提著腦袋來到采石城卻為別人做了嫁衣,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武林中人性情本就剛烈,一來二去大夥的耐心差不多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眾人越發顯露出狼性本色。

    楚錯輕咳幾聲右手捂著嘴道:“姑娘巧舌如簧楚某佩服,世上的事不外乎一個理字,姑娘所言贖楚某不敢苟同。”

    程少依“哦”一聲眉頭一皺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楚幫主一項喜歡用毒掌和別人話,沒想到還知道這個理字,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一笑拱手道:“敢問楚幫主,晚輩哪的不對嗎?”

    楚錯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有人敢像程少依一般質問於他,仗勢欺人慣了,自然不習慣別人質疑他,奈何今日遇到一個硬茬,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楚錯壓著火氣義正言辭道:“洛河圖是武林至寶,關係到中原武林的興衰,如今程莊主隱居關外家大業大早已不是武林中人,既然如此,程莊主就該交出洛河圖,讓洛河圖重回武林,還江湖一片太平。”這話得理直氣壯,在場的人聽後連連叫好。

    程少依仰頭哈哈大笑一聲問道:“晚輩再問楚幫主,你要白駝宮交出洛河圖,是還給武林呢?還是交給你楚幫主呢?”程少依辯得楚粗無地自容,楚粗握緊拳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殺氣。程少依漫步到楚粗身邊環視眾人一眼湊到楚錯跟前道:“若是交給楚幫主你,隻怕在場各位都不太願意。”程少依完轉身邊走邊道:“楚幫主的沒錯,洛河圖是中原武林的至寶,白駝宮沒有理由據為己有,洛盟主是各位公推的武林盟主,爹將洛河圖交給洛盟主就是把洛河圖還給武林,這樣做,我想各位不會有異議吧?”她完,目光直勾勾盯著著在場眾人,同時偷偷瞧了洛詩禾一眼。洛詩禾一言不發打量著眾人,此時誰要是敢站出來挑事就是與洛英山莊過不去,洛英山莊有仇必報,日後必然會找機會老賬新賬一起算。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天玄閣》,方便以後閱讀天玄閣洛河圖宴 花落誰家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天玄閣洛河圖宴 花落誰家並對天玄閣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