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那為什還要讓他們進入閻羅殿？難不成生死簿不在閻羅殿？”

    諦聽化作流光，恭敬地伏在地上。它不敢看向地藏王，因為這會讓它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地藏王！多可怕的存在啊！諦聽跟隨地藏王上千年，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猜不透他心究竟在想什，也不知道地藏王究竟還藏著多少底牌。但最近的一年，諦聽發覺地藏王不一樣了。

    愈發恐怖。

    簡直就像一個擁有預知能力的智者，事情的一切都是完美地按照他的想法進行下去。

    “那他現在在想什呢？”

    諦聽希望自己也能有這樣的能力，至少可以不用戰戰兢兢地活著。四大王的死都如此微不足道，那自己呢？是不是也隻不過是菩薩的玩物，一個隨時都可以丟棄的棋子？

    想得越多，看得越多，諦聽卻感覺自己變得愈發迷茫，所謂的佛法呢？所謂的普度眾生呢？

    “你在想什？”

    地藏王抿著嘴角，神情平常，看不出喜悲，但他的聲音卻無比淡然，簡直就像是沉在古井的磐石一般。

    “回稟菩薩，我在想佛法。想的是普度。”

    “普度？”

    地藏王搖了搖頭，眼中佛光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嗤之以鼻的笑容，“這世界上哪有什普度？想要求得超脫，隻有自渡，別人誰都渡不了你。苦海無邊，誰能有這樣的大能力？”

    “菩薩也不行嗎？”諦聽心底一顫，它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濕，它知道這可能會觸怒於地藏王，所以短短的六個字，諦聽得五髒皆寒。但諦聽還是這了，它隱隱感覺到，自己如果現在不出這個問題，那它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問出來了。

    地藏王的笑意忽然凝固，似是沒想到諦聽會這問。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諦聽，這讓諦聽的心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因為它居然讓地藏王感到意外了，雖然這種變化可能要了它的命。

    幸好，地藏王並沒有要了它的命。

    地藏王隻是飽含深意地看了諦聽一眼，然後那目光足足停留了半盞茶的時間，隨後地藏王才移開目光，用輕不可聞地聲音道，“你長大了。”

    這一次的聲音不像石頭，而像是布滿井口苔蘚。

    被陽光所灼燒，但還保持這一絲絲的生機。

    “是啊，我也不能。沒人能。”

    地藏王得無比艱難，他搖了搖頭，“都人本向善，誰的？我的？還是阿彌陀佛的？人太複雜了，誰也不知道女媧大神當時究竟是如何創造出了這種生物但我不的不的是，人性中幾乎包含了為所見過的一切陰謀、邪惡、汙穢，仿佛他們一出生便遭受了神明的詛咒。否則為何他們的血液流淌著如此可怕的部分。”

    諦聽從未聽地藏王過這些，所以它聽得異常認真，似乎想將這一切都烙印在頭腦中。

    “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人的身體中，同時也包含著女媧大神對他們的祝福，讚美！世界上一切美好，出來足以引以為豪的事情，也都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啊！”

    頓了頓，地藏王似是感到了疲憊，但雙眼卻好似太陽初生般閃亮動人，“這樣的人，如何能渡？所以我，想要渡，唯有自渡。”

    諦聽無比恭敬地點了點頭，它忽然發現，地藏王還是當初的地藏王！二者之前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種單純交往的時代，地藏王似乎又變成了那個一心宏遠，唯願蒼生的僧人。

    “菩薩！那閻羅殿下究竟是什？”

    諦聽終於知道什叫得意忘形，因為他看到的是地藏王那異常冷漠的眸子，什都不就足以讓它恐懼到極致！

    “對不起菩薩，我多言了”諦聽感覺很痛苦，千百年來它都沒有如此痛苦。它意味自己已經足夠麻木，麻木到不在乎一切的改變，可它現在才知道，那隻是一種假死。

    它的心仍無比活絡，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希望。

    “不要有希望，它會毀了你。”

    諦聽心髒驟縮，甚至縮成了一個點。

    恐懼！

    恐懼到了極致！

    因為它發覺地藏王的目光似乎能將它徹底洞穿這簡直太可怕了！

    “去吧”

    地藏王輕輕揮手，諦聽的身體便快速化為一道流光。

    “去吧”

    地藏王的聲音回蕩在諦聽的耳中，但它已經重新回到鄴都城，化為了一座沒有感覺沒有感情的城門。隻有一雙眼，佛眼，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來來往往的鬼魂。

    諦聽忽然看到城門口的一跟毛發，像是人類的頭發！

    但就在諦聽想看得更仔細時，被一個鬼魂粘在了身體上。

    “罷了，或許是錯覺吧！”

    城門不會話，諦聽就在心自言自語。它還是忍不住思考，閻羅殿下究竟藏著什東西呢？

    究竟是什呢？

    “你有沒有感覺到這變得不一樣了？”

    隨著殺戮的進行，牛頭馬麵越來越少，可身旁的景色也發生了些許改變。

    “你是溫度？”

    林梵試探著問道，眼中的血液似乎也被這急速下降的溫度所凍結，幸好，這近乎極度的寒冷讓林梵能勉強控製住自己，甚至可以壓製住心底那莫名的躁動。

    六耳獼猴眉頭緊皺，“什溫度？俺感覺不出有什區別啊？”

    “這的溫度已經接近河之水了。而且還在已極快的速度下降著！”林梵費力地喘息，幸好有惡靈龍爪傳來一股又一股的暖流，否則他恐怕已經要忍不住催動地火之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好消息，在極度嚴寒下，十種大道分離崩析的趨勢似乎也被減緩。

    “為什俺沒有感覺？”

    六耳獼猴竭力感受著變化，但他感覺到的不過是微涼的秋風吹過，甚至讓他感覺渾身舒暢。但林梵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看起來分外不堪。

    “你是靈明石猴，又是鬼魂身。”林梵一字一頓，不受控製地打著冷顫，惡靈龍爪的熱量與空氣中的嚴寒相比簡直太過微不足道，“但我覺得讓你能無視地府嚴寒的，還是你胸口的東西。”

    林梵隱隱已經猜到，六耳獼猴胸口之物，正是他尋找多時的女媧石！

    林梵也終於明白六耳獼猴當日為何會因為女媧之石跟自己鬧翻，這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他也理應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女媧石交出來。

    “但這是為何？他為何有女媧石？還要將此事大肆宣揚出去？”

    如果不是大肆宣揚，王昆怎會知道這個消息？

    但是六耳獼猴這做，究竟能在其中獲得什好處？

    也有可能是花果山出了叛徒？所以才會如此宣揚

    林梵感覺自己的頭腦很亂，在這樣殘酷的條件下，自己的確沒有什思考的能力。如此溫度，簡直令人抓狂！不過福禍相依，環境雖然嚴苛，但至少看不到牛頭馬麵，也看不到那一片片巨大的魂體所形成的沼澤。

    千雪雕，萬冰封。

    銀裝素裹下的世界顯得意外神聖不可侵犯，單純的不像話。如此美景，太過震撼人心。哪怕是閱曆無數的六耳獼猴，也感覺到甚是歡喜。

    但誰又能想到，如此美景，是在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