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似水,物是人非。

    隨著屏幕上流過的影像，他仿佛能感覺到那份微風輕拂的溫軟,聽見那些銀鈴般的歡笑或者澎湃熱烈的喧囂,嗅到空氣那些甜美誘人的食物芬芳和衣香鬢影流動交錯的各種人物的各種味道。

    周航靜靜的看著,順手接過蘇靄平遞過來的酒杯啜一口。他並不知道他目光轉過去看蘇靄平的那一眼，眼中的神色冰冷磣人又似乎帶點奇異的誘惑，令蘇靄平心中一跳。

    蘇靄平坐在他身邊陪著看了半響,幹咳一聲歪過去湊在他耳邊輕聲：“還有另外一份錄影,可能看起來就不是那愉快了。航你介意我現在去換上放給你們嗎？”

    周航往後深深靠進椅背,目光轉過來審視這個鷹隼一樣精明狠戾的麵孔，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好啊。蘇叔叔究竟布置了多少驚喜等著我呢？拭目以待。”

    蘇靄平起身,巨大的黑影被映照到屏幕上,擋住了那些鮮活的笑臉和碧樹鮮花。他繞過投影，按下暫停，退出，找了另一張碟片放進去。

    畫麵閃了一下，忽地跳出一個扭曲的兩個人身體糾纏在床上的影像。因為拍攝的角度，看去就是偷拍和監控，畫麵很失真扭曲。

    然而那互相糾纏的四肢，淩亂的衣物，晃動的發絲，急促的呼吸依然衝擊的周航眼前花花的，他嚇的仰起了頭，僵硬的握住了椅子扶手。

    那是廖部長和周唯。地方看上去眼熟，似乎就是某個地下娛樂城的某個秘密房間。

    幾秒鍾後，他憤怒的跳起來，搶過去一把按掉了投影。

    用力過猛他把旁邊放著的碟片都弄翻了，掉到地上啪的一聲。然後就是一陣靜默。隻聽的見周航微微放粗的呼吸。

    周航敏感的覺察到自己失態了。沒有辦法，他完全不能忍受這樣直接的看見那肮髒的一幕，還要在一個前妻，一個陌生人麵前。

    他沉住氣，轉頭盯著蘇靄平：“蘇先生不是無聊到給我來做青春期性啟蒙教育來了吧？”

    對方臉上浮現出一個討人厭的微笑：“哪哪。我知道航你定然是身經百戰，絕對不會還是處男。連你叔叔對你在這方麵也都是聽之任之，甚至不乏支持，哪怕你玩的再開也沒關係吧？或者還滿心歡喜的樂見其成呢。”

    他臉上的笑容甚至稱得上輕浮惡毒了：“航，你為什反應這大？你叔叔和廖部長有一腿，應該是我們那就一起看見的，我好不容易才搞到這個錄影。你為什反應那大？”

    “有誰會喜歡看別人被偷拍的春宮戲？”周航很奇怪的問他：“難道你就不覺得惡心嗎？”

    蘇靄平微微笑著，緩慢而又篤定的：“作為非同性戀來，我看見這個確實有點不適。但是也還算不上惡心。因為，航你的這位四叔可真是一位美人啊，又那性感風騷。隻看那兩半屁股的話還是很吸引人的。”他輕輕一笑：“還是航你看不下去隻是因為嫉妒？早就被叔叔勾引上床的孩，根本接受不了叔叔會和別人在一起？”

    周航詫異叱道：“你胡！”

    蘇靄平葫蘆一笑：“你叔叔是把你當做你父親的替代品在勾引吧？”

    背後一直仿佛不存在的蘇怡真忽然爆發低叫：“航！他真的……？你們！”

    周航轉頭看過去，這個蒼老消瘦的女人本來木然的臉上表情扭曲：“周唯那賤人竟真的敢……航！你不要受他蠱惑！”她從後座急切的靠過來，抓住周航的肩膀：“航，帶上帆離開他！”

    出了影音室的過廳有寬大舒適的沙發座。周航和蘇怡真被引到這坐下，手邊是加了冰塊的紅酒。蘇靄平以溫和謙恭的姿態給他們倒酒，然後縮到陰影。

    蘇怡真從爆發之後就完全失態了。她咕嚕咕嚕的用鮮紅的酒液灌著自己，喝完一杯，又倒一杯。蘇靄平隻需要微微搭個幾句話，她就滔滔不絕的自顧下去：“周唯，十幾年前他就完全變態了。航，這些事情太可怕，我一直都不希望你知道。他對你父親……他對你父親那是完全變態的占有欲。”

    她語無倫次的到了十幾年前的可怕經曆，周唯殘忍變態的當著她的麵占有周晨，威脅要將她，甚至是將年幼的周航帆送入低級妓寮。他把他們關起來，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被褥，沒有衛生用品，沒有人搭理。

    她問周航還記不記得他們渴的快瘋了曾經被媽媽逼著喝過尿液，餓的抓心撓肝吃過房間的盆栽。她回憶他們在一個房間吃喝拉撒睡，幾個月都沒有洗過澡，要兩三才會有人來幫忙拿走垃圾。年幼的帆病倒後才算是換了個帶衛生間的房間。

    她絮絮叨叨的回憶起航帆得到自由可以出門上學的那些日子，她卻不能離開家門，每每隻剩下等待送孩子出門和等著孩子們回來。屋子連個電視都沒有，那時候航你總是嫌棄媽媽話嘮。不是媽媽話嘮，實在是太枯燥，太寂寞，兩三年後，周唯認可媽媽也能出門時，媽媽連怎和別人話交流都快要不會了。

    她喝的多而快，時不時的停下來，用有一點粗糙的手撫摸周航的頭臉開始失聲痛哭：“航，原諒媽媽，原諒媽媽。我隻是想過的像個人一樣，那七八年過的實在太壓抑了。”

    她哽咽著哭的聲嘶力竭，還在口齒不清的強調：“我那真，看見你和帆看起來過的不錯，我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我以為我不要臉的丟掉你們和你們的父親難是一個正確的抉擇。因為周唯恨我，因為他對你父親那種強烈變態的執念，因為他想要占有他，我以為我的離開可以是正中他下懷。”

    她看見兩個兒子從人護衛，俊美體麵，衣食無憂，心中放心。她以為那七八年的折騰，少了自己這個眼中丁肉中刺，大家總算是各歸其位：這一對兄弟還是周家的少爺，而背德*的那一對兄弟，也許已經相親相愛，她沒有置喙的餘地。至於她這樣曾經飛上枝頭的灰姑娘，自然還是回歸原本的階層，過普通人的日子。哪怕那日子無非是柴米瑣碎，粗俗的丈夫，嘈雜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