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雨潤如酥,點點酥雨透過碧翠山林,敲響石壁,枯燥無味的嘈雜聲被一陣陣奇異的語言所覆蓋。
北冥幽地最深處,一座宏偉雄闊卻又靜謐如水的殿堂高高屹立著。
殿堂外外毫無生氣,死寂歸於空氣,隻有一位青衣青發的老者在認真教著一個白衣少年識字。
那些字很難認,又很難讀,聽起來像是低聲的獸鳴。
青發老者教的很認真,一遍不行就十遍,甚至百遍,總之,必須要讓那個白衣少年徹透領悟。
酒七不明白,從記事起青爺爺就教他識這些字,特殊的筆劃,繁雜的構造以及別扭的讀音。
相比之下,他卻喜歡看字下的圖,各種奇獸被栩栩如生的淺印在紙張上。
從五歲到現在,這一本厚厚的獸典被酒七把玩了十餘年,翻來翻去總覺得膩味。
所以他經常爬上殿堂的最高處——夕崖,張望自己所屬的人族的世界。
在酒七的視線中,是各種低劣卑微的獸匍匐在殿堂下,莫名的畏懼著。
他不喜歡這樣,所以就故意拉下身份,與那些獸接近,久而久之,酒七在獸族的聲望也越來越高。
白唯紫卻不這樣想,在她眼這些都是賤民,根本不配多看她一眼,所以每次酒七和那些賤民在一起而疏遠她的時候,她就會生氣。
生氣歸生氣,但唯紫每次都會弄出很大的動靜。
或是踩碎了某座山頭,或是蕩平了某片山林。
也許酒七口中的母老虎正是這般,唯一不同的是這隻母老虎通體白玉色,神形奕奕。
況且,她和酒七從就被定下婚。
酒七很頭疼,什青梅竹馬,什兩無猜,白爺把唯紫寵成這脾氣,酒七是不敢要的。
酒七多次求著青爺與白爺商量以後不要娶她,但青爺始終都是笑而不語。
其實像唯紫這樣的公主身份的人,都會有明眸善睞的美貌,唯紫也不例外。
但是這樣身份的人都會有一個通病,或是高傲,自大,或是刁蠻,任性。
北冥幽地是獸族生存的地方,多以山林,崖嶺為主,其分為四大塊。
按照酒七稚趣所想的就是青爺爺和奶奶這一塊最大,玄爺一塊,白爺一塊,朱奶奶一塊。四大座下又各分七宿,七宿七主,為化月之境,七宿七十副主,為入月之境,七宿七千士,皆為煉月境,這便是獸族強大的地方。
夜似三分水,侵濕沙白般衣褸綢緞。月似三分眠,朦朧月華緩緩吐囈語。
酒七從就學會了喝酒,所以他酒量很好,但他喝酒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此時也是。
他坐在夕崖上,右手酒壺,左手酒杯,自斟自酌。舉動之間,讓他看起來並不像是十五歲。
朗月下,並沒有什乾坤之,隻是酒七那身白衣在豔麗的月華下格外映眼。
酒七像是有心事,倒酒的姿勢卻很灑脫。灑脫過後,便是一聲輕歎。
或許是因為快到了與唯紫的婚事,又或是因為他忘記了昨日背誦的獸典第七百八十九頁,也許另有其他。
一壺清酒過半,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酒七放下酒杯。
白唯紫快步走到酒七身旁,眼眸紅潤,淚水在眼眶似欲滴下。
酒七從未見過她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相比之下,此時的白唯紫少了老虎該有的威嚴,更像一隻白貓。
“聽你要走了,為什要走,難道你就這不喜歡我,我們的婚事你也不在意是不是。”白唯紫眼眶遲遲不落的淚珠開始滴下,劃過她細嫩的臉龐,輕聲抽泣道。“你不喜歡我的脾氣我改就是了。”
酒七還是第一次見唯紫哭,這突如其來的話讓他手足無措,又不知該些什。
風聲奏歌,南邊透過葉隙的光斑駁在白唯紫的臉龐,溫潤如玉清柔如水這句話也許並不隻是。
良久,酒七從夕崖邊的草履叢中起身,支吾苦笑著對白唯紫:“唯紫,我並不是不喜歡你,隻是我想去人族看看,畢竟我身為人族,有些事,終歸是心事……”
白唯紫用衣袖拭去臉龐的淚水,月光映在她的眼眸中,閃爍不定的淚光在眼角沉積著。
白唯紫真的很美,曲起的睫毛,一雙靈動的眼睛,臉頰尖俏,一對淺淺的酒窩,或許笑時會露出兩顆虎牙。
一陣清風撩起她的霓裳裙角,白唯紫向酒七一把撲過去,酒七一個重心不穩,仰在草履中,而白唯紫趴在他的懷,雙手環著他的後頸,聲音細像蚊蟲輕鳴一樣。
“七你能不能別走,至少你還是喜歡夕崖的月色,北冥的暮靄。”
酒七看著閉眼趴在他懷的唯紫,不覺間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時候白唯紫經常趴在酒七懷睡覺,可當他們到了這個年齡,這樣的舉動卻讓酒七的心中有什東西萌動起來。
北冥很少有雨,所以這淅瀝落雨敲開了含苞待放的淺梨,誰知道這地方是不是不分四季。
“唯紫,我們的婚事能不能拖三年。如是等梨花再開兩季,等淒雨再沒淺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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