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珂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上了京都李家少爺的黑名單,他正提著糕點盒,帶著寧霜笑容滿麵地走進了一間破舊的民院。
這間院子很老舊衰敗,院子栽三兩株桃樹,樹下用籬笆圍成一個雞圈,一隻母雞領著雞崽子們正悠閑地在其中踱步。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弓著身子向雞圈拋灑玉米粒,他有些駝背,臉上的皺紋很深,仿佛是歲月用刀子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費老,我來看您啦!”
許雲珂堆著笑臉走了過去。
老人望著雞圈的雞崽子,悠悠說道:“看你春風滿麵的,豈非又在金鉤賭坊贏錢了?”
許雲珂笑道:“自從費老教我在賭桌上察言觀色的本事後,金鉤賭坊的夥計們就不敢和我賭了,他們還總是誣陷我出老千。若不是和他們混得熟,我的手都不知被砍幾回了!”
費老的笑了起來,他眼角的皺紋更深,極為蒼老風霜。
“有時候做人真不如做一隻無憂無慮的雞,一個人對這世界了解得太深,背負得也就越多。這樣一來,人就活得很累。”
許雲珂從費老手抓過幾顆玉米,隨手拋入雞圈,說道:“可是我不想做雞,做一隻雞連自己什時候被人宰都不知道,豈非太過悲哀。”
費老用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難道做人就能更自由,世間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
許雲珂沉默片刻,認真回答道:“麵對命運,每個人都有他的選擇,而我的選擇就是去爭。如果不敢掙紮,那便隻有卑微地消亡。”
費老看著許雲珂笑道:“,我就喜歡你身上這點天真的叛逆,說吧,今日所為何事而來?”
許雲珂扶著費老坐到門前的椅子上,將糕點盒放在石桌上,笑著說道:“我知道您在龍爪鎮已經生活了八十年,對這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所以我想向您請教一件事。”
“什事啊?莫非你又對某位富翁的豔聞感興趣了!”
“費老,您聽說過蛟龍嗎?”
聽到這句話,費老渾濁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道:“雲珂,這不是普通人該打聽的事。你為何突發奇想?”
“因為我想成為修行者,我要走出龍爪鎮。”
許雲珂眼神堅定而誠懇地望著老人,他的雙手緊緊握住了椅子。
寧霜淡漠地站在不遠處,此時她看許雲珂的眼神發生了某種變化。
費老眯眼盯著許雲珂的小臉看了良久,終於緩緩說道:“雲珂,修行者的世界縱然精彩,但也危機四伏如深淵火海。在龍爪鎮平靜地生活不好,娶妻生子,享天倫之樂何不美哉?”
聞言,許雲珂露出了一個頗為自嘲的笑容,甚至還有些苦澀。
“每個人都有他的選擇,每個人都有他的宿命。也許我從生下來那一天開始,就注定過不上這種平凡溫馨的生活……”
他握著椅子的雙手慢慢的加重了力道,指節有些泛白,雙眼如雄鷹般犀利冷酷,一團團仇恨的黑色火焰在他眼瞳燃燒著。
費老平靜地看著他,片刻後舒展開眯起的眼眸,望著遠方說道:“每個人做出的選擇往往就決定了他的一生。你想知道關於蛟龍的事情,老夫可以告訴你。若不是這些年你經常來看望我,我都不知該怎度過這沉重蒼白的歲月。但在此之前,老夫想試試你的誠意。”
許雲珂和寧霜同時看向老人,表情驚訝而期待。
費老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城北青藤寺內有一綠潭,潭中有一條紅色的鯉魚,個頭不大,尾巴上有一塊金色的斑紋。我好幾次去那都想抓回來養,可是和尚們看得緊,我又一把老骨頭了,實在很惋惜哪。”
“你若替我抓回來,我高興了自然就告訴你蛟龍的事情。”
許雲珂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後輕快地站了起來,笑道:“費老放心,這條錦鯉必入您之甕中。”
他向寧霜點了點頭,兩人向小院外離去,行出數步許雲珂抬起手擺了擺,極是自信瀟灑。
費老望著他的背影笑道:“小子,不要讓老夫失望噢!”
……
俞千術此刻的心情很糟糕,他陰沉著一張臉在客棧的屋子來回踱步,顯得非常焦慮。
通過下屬們傳回的情報,他判斷寧霜必然想將消息傳回玉冰宮。他第一時間派出了十多名修行者追出了龍爪鎮外,吩咐他們一旦看到可疑人員必須堵截下來。
他雖極相信手下們辦事的效率,然而他的心卻一直安定不下來。
寧霜就像一根鋒利冰冷的刺,深深地紮在他的心上。寧霜不死,俞千術就寢食難安。
梨山天宗的大人物們很快就要駕臨龍爪鎮,這個節骨眼上決不能出現任何的疏漏,否則他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最棘手的還是那個攪局的小子,他背後有一位至少是大宗師境界的強者撐腰,俞千術現在可不敢冒著生命危險去動那小子。
“該死的兔崽子!”俞千術憤恨地咒罵了一句,以此來發泄胸中的痛苦。
一名修行者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兄,我們現在雖不能親自動手,但卻可以借別人的刀。”
俞千術挑眉看了他一眼,問道:“此話怎講?”
那名修行者湊過來陰惻惻地說道:“昨日我和弟兄們在街上遊蕩時,恰好經過那間兵器鋪,看見一幫市井匹夫從其中驚惶而出,其中有兩人是流著血被抬出來的!”
黑衣修行者頓了頓,繼續道:“其中一人,正是為我們指路的那名少年。想來他們之間的恩怨不淺。”
俞千術兩條粗黑的眉毛緩緩聚到了一起,他的眼睛驟然一亮,說道:“你的意思是利用那幫匹夫替我們做事?”
“沒錯,我們不好出麵做的事,正好可以靠他們去處理。反正我們藏在暗處,那名兵器鋪的強者自然不會對我們怎樣。”
俞千術聞言陰狠地笑了起來,當即下令道:“查清那幫人的底細,把他們帶來見我。”
黑衣修行者嘿嘿一笑,說道:“我馬上去辦。”
那名修行者走出數步,俞千術想到了某種可能,謹慎的他馬上補充道:“那名黑臉少年暫時不必去管,若是兵器鋪的強者誤以為我們要滅口,事情就更複雜了。”
黑衣修行者敬佩地看了一眼俞千術,心想還是師兄做事謹慎,他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這名黑衣修行者擺擺手招呼了幾個同伴,陰笑著走出了客棧。他忽然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極妙的計策,不由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他相信寧霜和那個小子很快就會自投羅網了!
……
許雲珂和寧霜趕到龍爪鎮北邊的青藤寺時,寺院已經關門。
許雲珂笑道:“這幫青藤寺的禿驢一向極早封門,看來咱們來晚了。”
寧霜望著寺院的高牆傲慢道:“關門了又如何,翻過這道牆又不是什難事。”
許雲珂捋了捋自己的劉海,看著寧霜笑道:“寧霜姑娘若是想越牆而入,我一點意見都沒有。不過我想提醒你,這寺的禿驢們可不是什好鳥,聽說寺院的住持尤為好色,又精通傳教之術,許多良家婦女都被他蠱惑得三天兩頭就往寺跑……至於做什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寧霜的俏臉變得有些緋紅,美眸卻冷得要射出冰刀,看得許雲珂不由打了個寒顫。
“豈有此理!簡直是衣冠禽獸!天底下的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本姑娘今天便入寺殺了這群畜生!”
許雲珂幹咳一聲,說道:“忘了告訴你,這寺院的住持是個第五境的修行者,如果你有把握殺了一名虛空境的修行者,那便去吧。可萬一你被那禿驢捉去囚禁起來……”
“臭流氓!你說什?!”
寧霜鏘的一聲把長劍拔出了半截,美目狠狠地瞪著許雲珂。
許雲珂趕緊把雙手攔在身前,眨了眨眼顯得極為忌憚,訕訕道:“若是你被捉了去,我可怎救你啊,大美人兒!”
寧霜聞言叮的一聲把長劍重新歸入鞘中,冷冷道:“本姑娘不需要你救!”
說完這句話,寧霜冷哼一聲,轉身便往回走。
許雲珂望著天說道:“沒辦法,誰讓本少俠天生就俠骨柔情,憐香惜玉呢。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寧霜偷偷露出一個醉人的笑容,語氣卻依舊冷淡道:“油嘴滑舌,臭不要臉!”
許雲珂望著她長發飄飄的背影笑問道:“寧姑娘,你不殺禿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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