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根手指

    在黑暗盡頭，冥冥之中一雙命運之手塑造著人類。

    ——艾爾弗雷德

    1

    “胡科長，怎？”我氣喘籲籲地爬上了省城龍番市公安局五樓法醫科辦公室。

    “這快？你剛才不還在高速上嗎？”胡科長驚訝道，“那邊的案子結束了？”

    我拿起胡科長的茶杯，喝了個底朝，：“快，快，十一指的案件有眉目了嗎？”

    “這個專案名不錯，”胡科長微笑道，“第十一根手指。”

    笑畢，胡科長抬頭，發現我、大寶、林濤三人正趴在他的辦公桌前盯著他，連忙：“別急別急，聽我慢慢道來。”

    “死者是一名叫作方將的男子，今年三十二歲，是南江市一家網絡公司的老總。”胡科長，“偵查部門對死者的周邊情況進行了調查，發現方將二十五歲時從事電信詐騙，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然後組建了現在的公司，完成了從非法到合法的華麗轉身。”

    “南江人？”我顯然對這個社會渣滓的發家史沒多大興趣，“南江人為什會在龍番？”

    “他6月日獨自坐火車來龍番談一筆生意。”胡科長，“當晚上和合作夥伴在龍番大酒店吃完飯後，獨自回房間。據方將的妻子反映，日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她打了電話給方將，被方將掛斷。因方將計劃日回南江，但日晚上仍未歸家，再次電話聯絡時，手機已是關機狀態。”

    “那他住的賓館，搜查了沒有？”我問。

    胡科長點了點頭：“賓館在前兩發現方將的房間沒有續費，也沒有退房，就派人進去看了。一切整齊，無可疑。所以，賓館就把方將的行李移到了總台保管，直到警察查到賓館。”

    “有了屍源，這個案件破獲沒問題吧？”我摸了摸胡楂兒。

    胡科長眼神閃過一絲擔心，：“我看未必。”

    “未必？”我，“碎屍一般都是為了藏匿屍體。藏匿屍體是因為熟人作案，害怕事發。所以找到屍源，碎屍案就等於破獲了一半。為什你這個案子就未必？”

    胡科長：“我們不能用常理來衡量每一起案件。所有的案件，或多或少都會有特殊性。比如這個案子，據調查，方將是第一次來龍番，何來熟人？”

    “也不一定。”林濤，“可能是在龍番有故人，或者仇家跟隨方將一齊來到龍番。”

    胡科長搖了搖頭，：“我覺得這兩種可能都能排除。首先，我們對方將近兩的話單進行了分析，沒有任何異常。他來龍番後，除了合作夥伴，沒有聯係過任何人。其次，如果是仇家跟隨而來，在外地殺了人，有必要碎屍嗎？”

    “有道理。”我，“那，隻有一種可能，合作夥伴殺了人。”

    胡科長搖了搖頭，：“我們開始也認為是這樣，但是保密部門對合作夥伴進行了秘密偵查，可以完全肯定他不是作案凶手。”

    “那個……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會是什樣？”大寶急了。

    “的也是。”林濤沉思，“如果隻是簡單接觸的合作夥伴，不會有那大矛盾去殺人、剖腹、碎屍。”

    林濤提醒了我，我：“對了，死者的內髒找到了嗎？”

    胡科長點點頭，：“開始我和老韓分析，死者的頭在區後門口發現，屍塊在前門口，這應該是凶手的行駛路線。內髒最複雜、最不好攜帶，我們分析可能是最先拋棄的。所以，我們的搜索重點就定在區前門口外的一個水塘。於是我們抽調了附近一個中隊的消防戰士，把水塘抽幹了，發現了沉在塘底的死者的全套內髒。”

    “隻有法醫才具備一次性取下全套內髒的本事吧？”林濤，“我就沒這個本事。”

    “我們法醫可以從死者舌頭開始，一次性拉下全套內髒。”胡科長，“從本案死者的內髒看，確實用的是法醫的手法。”

    “學過法醫學的人幹的？”我問。

    “不敢確定。”胡科長，“這確實是一個疑點。凶手分屍沒有從關節下手，顯得對人體不太熟悉，但是取內髒的手法又非常熟悉人體結構。我覺得凶手故意不從關節下刀，就是為了迷惑我們警方，讓我們分析不清他到底懂不懂法醫學。”

    “那你分析，凶手取下內髒的行為，目的是什呢？”我問。

    “吸引眼球。”胡科長斬釘截鐵。

    “吸引眼球？”大寶一臉不解的表情，“會不會是精神病作案啊？”

    胡科長搖搖頭，：“精神病作案的特點是不顧後果，行為淩亂。但是這個案子分屍有序、剖腹有道，而且還有個割槽捆綁的有目的性的特征性動作，看起來不是精神病作案。”

    “那……”大寶撓撓頭。

    “可能和死者不熟悉，碎屍剖腹，吸引關注，拋屍不用包裹物，拋屍地點選擇在鬧市區。”我抬起頭看著胡科長，“你覺得，凶手為什這做？”

    “故意讓我們發現，”胡科長垂下眼簾，“挑釁警方。”

    我點頭讚成：“凶手的碎屍行為不是為了匿屍，反而是為了讓我們更方便發現。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我們的對手是在向我們挑戰！”

    “而且我們的對手，還懂一些解剖知識。”胡科長，“不會是自己人吧？”

    “胡科長，”韓法醫推門進來，見到我們很驚訝，“你們都回來了？不是去弄那個什什領導被殺的案子了嗎？”

    “破了。”我淡淡地，思緒還在胡科長的那句“不會是自己人吧”出不來。

    韓法醫繼續對胡科長：“按你的吩咐，我們又仔細看了看這個，覺得應該是死後切下的。”

    完，韓法醫揚了揚手中的塑料透明物證袋。

    胡科長點了點頭。

    我的好奇心瞬間打斷了思緒，從韓法醫手中拿過物證袋。

    物證袋裝的是一根手指，略微彎曲，斷段黑紅，骨碴兒露在斷段的軟組織外。

    “我正在考慮這個第十一根手指的問題。”我，“你們剛才怎來著？”

    “對於這根手指，我們考慮了很多。”胡科長，“經過dna檢驗，這根手指確實不是死者的，是另一名男子的手指。開始專案組懷疑有沒有可能是凶手分屍的時候，不心砍斷了自己的手指。”

    “是啊。”韓法醫，“畢竟屍塊的每處斷段，都有幾十刀砍痕。反複砍擊，容易傷及自己的手。”

    “所以你們就通過生活反應來排除這種可能性？”我拎起物證袋，仔細地看著手指斷段，“最近還真奇怪了，和手指耗上了。上次那個地溝油的案件，最初發現的是手指，這個案件又多出來一個手指。”

    大寶湊上來看，：“斷段出血不明顯，且有多次切割的試切創。看起來不會是誤傷。”

    “嗯。”我點頭道，“確實是死後切下來的手指，而不是不心砍下來的。”

    胡科長：“不知道這兩個死者會有什關係？不知道這第十一根手指和這個碎屍剖腹案有沒有直接的關係。”

    “如果兩起碎屍案件都拋在一個地方，”我，“那還真是巧到了極點了。我覺得兩者關聯度很高。”

    韓法醫：“目前專案組還在排查死者方將的生前矛盾關係，另外一組人在尋找這個手指的主人，以及這個手指主人的其他屍塊的位置。”

    “除此之外，”胡科長，“專案組不知道還應該從哪些方麵下手尋找線索了。”

    我依舊在擺弄著手中物證袋中的手指：“對於時間問題，大家研究過沒有？”

    韓法醫湊過來看了看：“僅憑一根手指，推斷其死亡時間，沒依據啊。”

    我搖了搖頭，看了眼腳邊的勘查箱，對大寶努了努嘴，：“大寶，幫我上一把刀。”完，打開物證袋的袋口，準備把手指拿出來。

    法醫用的解剖刀和外科醫生用的手術刀無異，都是一把手術刀柄，每次解剖會換裝新的刀片。“上一把刀”，就是給手術刀柄裝上新的刀片。

    胡科長這回驚了：“等等，等等，就在這？等會兒啊，我鋪張報紙，我這是新辦公桌，新的。法醫要講究衛生，講究衛生！”

    我忍俊不禁，等胡科長用報紙鋪滿了辦公桌桌麵後，我把手指扔在報紙上，然後戴了一副手套。

    “手指的主要構造是皮膚、腱膜和骨骼。”我，“因為腱膜質地堅韌，所以腐敗會比其他軟組織慢得多。從這根手指的皮膚來看，已經明顯發黑，而且斷段的軟組織都有發黑的跡象。”

    “從上次屍檢完後，到現在也隻有四五的時間。”韓法醫。

    我點頭：“所以，幾的腐敗，絕對不可能讓一根手指腐敗到如此程度。”

    我從指腹一側，切開了手指的皮膚，暴露了皮下黃白色的腱膜。我用刀尖挑了挑腱膜，：“你看，腱膜已經明顯軟化，這是承受長時間腐敗的結果。”

    “你是，這根手指的主人和我們檢驗的屍體不是一起死亡的？”大寶。

    “肯定不是。”我斬釘截鐵地，“不過對於屍體某部位腐敗程度和死亡時間的聯係，還沒有具體的學。但是從經驗來看，在春夏之交，氣溫不算特別炎熱的情況下，能讓腱膜腐敗軟化，至少是大半個月以前的事情了，也就是大概五月中旬的樣子。”

    “也就是，這兩個死者的屍塊，不是一次性拋棄到垃圾桶的？”大寶，“如果兩起案件沒有關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壞事。”韓法醫，“沒有了關聯，就是兩起案件，而且一根手指更沒有什好的抓手破案了。”

    “我倒覺得是好事。”胡科長，“如果真的是一起的，凶手拋屍隻留下一根手指，那還真的就是挑釁警方了。對於有充分準備而且專業的對手，我們在明處，他在暗處，對我們沒有什優勢。”

    我搖了搖頭：“誰死者不是一起死的，就不能一起拋屍？假如，凶手是先拋了手指主人的屍體，隻留下一根手指，然後把這根手指和方將的屍體一起拋棄呢？”

    “那就可怕了，那就可以確定是在挑釁警方了。”胡科長，“希望這次你著名的烏鴉嘴不會再應驗。”

    “這次恐怕就是要應驗了。”我，“不過不是烏鴉嘴，而是有依據的判斷。我覺得吧，腱膜軟化，除了長時間腐敗的結果，更有可能是冷凍後再腐敗。”

    法醫們都知道，如果屍體經過冷凍後，再拿出來放到常溫環境下，會加速腐敗的發生。有的屍體，可以在解凍過程中，迅速腐敗，導致屍表的變色。在解凍前屍體是黃色的皮膚，解凍後變成黑黃色是常見的事情。

    “可是那次屍檢後，我們沒有對這根手指進行冷凍處理啊。”韓法醫。

    “所以，有可能是凶手冷凍保存這根手指，然後和方將的屍體一起拋棄。”我。

    大家都沉默了，看來這個案子比想象中要棘手多了。

    “不管怎樣，這個案子得從這根手指的屍源入手吧。”林濤打破了沉默，“如果真相是我們分析的這樣，那查方將的矛盾關係怕是沒什用了。”

    “不管有用沒用，也得查。”胡科長，“這是專案組定的偵查方向。這個案子中，我們法醫能做的已經做完了，隻有等著偵查部門告訴我們好消息了。”

    “是啊。”我，“全靠偵查部門的努力了。我得和專案組，找手指主人的屍體，也刻不容緩。”

    “還有個事情沒做完吧，”我，“死因呢？”

    “死因沒問題。”胡科長，“死者的尿液中檢出毒鼠強，含量可以致死。我們分析是凶手給死者在食物、飲料下了毒鼠強，但是刀口處有輕微生活反應，會不會是凶手未等到死者死亡就開始剖腹了，或者凶手在死者剛剛死亡的時候就立即剖腹取內髒了？所以因為細胞的超生反應1[1·這可不是“超生遊擊隊”的超生。超生反應是指軀體死亡後，構成人體的組織、細胞和某些器官仍可保持一定的生活功能，對刺激能發生一定的反應。比如在斷頭後一分鍾可以看到眼球運動，在死亡後兩時，肌肉受到機械刺激還會有所收縮。

    ]，在刀口處仿佛還能看到一些生活反應。”

    “也就是，因為無法判斷剖腹時死者有無生物學死亡，根據屍體現象，我們還不能判斷中毒和失血哪個是主要死因。”我，“至少可以下一個聯合死因——中毒合並失血死亡。”

    “投毒案件，大多是女性作案。”韓法醫。

    “我不這樣認為。”大寶立即又頂了上去，“活體解剖啊這是！多殘忍！女人肯定幹不出來。”

    “對了，陳總最近怎看不到人影？”胡科長認定法醫的工作已經完成，於是起了個頭，開始了閑聊。

    “最近有個槍案，”我，“跨多省、殺多人。凶手喪心病狂，銀行門口開槍殺完人，搶了錢就走。而且這人還能突破警方的重重封鎖，多次逃出我們的手掌心。公安部很重視，師父被抽調到專案組，估計不破案是回不來了。”

    “哦。這案子我知道，網上炒得挺熱的。”胡科長點頭。

    我的手機突然在口袋中振動了起來。

    多年來形成的習慣，聽見手機響，心髒就拎到嗓子眼兒。“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家報個平安呢，不會又有案子吧？”我驚恐萬分，急忙伸手去口袋掏手機。

    “那個……那個……手套沒摘。”大寶。

    我急忙去摘緊緊裹在手上的橡膠手套：“再這樣出差下去，鈴鐺非得跟我離婚不可。”

    “怎會？”林濤笑著，“我姐對你這好，你還幫她的家族破了個千古奇案，她這輩子該對你忠心不二嘍。”

    “我這邊焦頭爛額了，你們的案子還要我煩神嗎？”電話傳來了師父的聲音，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了，這是？”我，“師父，我剛從青鄉市回來，到龍番市局討論一個案子。”

    “出差就出差，辦公室不留人，手機還打不通，你這不是找罵嗎？”師父怒道。

    我看了看手機，這個破手機經常會沒有信號，看來要攢一個月工資買個新的了。我：“對不起師父，咋啦？”

    “麗橋市發了個案子，具體情況我也沒時間聽。”師父，“你們趕緊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好的。”我一口應允下來，然後突然感到全身疲憊，“兄弟們，又回不了家了。”

    接著便是在高速上奔馳的大半。夜幕降臨時，我們趕到了麗橋市公安局專案會議室。

    會議室沒有開燈，投影儀照射著幕布，讓整個會議室的光線一會兒亮一會兒暗。飄浮的煙霧在投影儀發射出的光線慢慢移動，讓整個會議室看起來像是個嗆人的人間仙境。

    “咳咳。你好，強局長。”雖然是抽煙的人，但乍一進會議室，我還是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我和麗橋市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強局長握了握手，：“陳總命令我們第一時間趕到麗橋，不知道你們這個案件是怎回事。”

    “挺詭異的。”強局長苦笑了一聲，，“我們剛開始看這段監控錄像，一起看吧。”

    “這個巷子，位於我們麗橋市城東，是民國前期的建築，屬國家三級文物保護建築。”偵查員介紹，“城東大部分舊宅都已拆遷，但因為是保護建築，所以這個區域的巷子都被保護了下來。”

    偵查員喝了口水，接著介紹：“這個區域是由十七條縱橫排列的巷子組成的，像是迷宮一樣，所以被當地人稱為迷巷。迷巷的十七條巷道連接著二十一戶人家，每家都是四合院的建築。這二十一家戶主，有十六家已經不住在這，房子都是出租給外來人員居住，還有五家住在這。”

    偵查員打開激光筆，用紅色的光點指著大屏幕上定格的畫麵，：“這因為曾經發生過強奸案，所以當地轄區派出所在迷巷的幾個點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我們現在看到的畫麵，就是其中一個監控攝像頭拍下的畫麵。”

    偵查員敲了一下電腦，大屏幕上的畫麵開始動了起來。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男子經過巷道的攝像頭，走了過去。接下來就是閃爍的燈光照射著巷道角落，沒有一絲動靜。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三五分鍾，看得我眼睛發澀。我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再向大屏幕看去時，發現巷道上一個黑影閃過。

    這個黑影是一個穿著連衣裙的短發女子的影子。女子奔跑到攝像頭監控區域的牆角，往攝像頭的方向看了眼，慢慢地靠著牆轉臉望向監控照不到的巷道。

    偵查員插話：“從體態和衣著來看，這個女子應該就是失蹤人員陶紫。她跑到這台攝像頭監控的位置後，發現這條巷子到了盡頭，而另一頭，則是讓她逃跑的情況。可惜這情況處於監控死角，我們看不見。”

    監控的陶紫靠著牆慢慢地蹲下，用雙手捂住臉，像是很害怕，或是很沮喪的樣子。

    “請注意巷口拐角處的影子。”偵查員用激光筆點了點陶紫前方的一個拐角。

    這個拐角出現了一個黑影，像是一個長發女子的頭部的影子。影子出現後，陶紫突然跳了起來，不斷地跳，她用手抓扯自己的頭發，然後轉過身去，麵朝著牆壁，用雙手捂住眼睛。

    “這應該是極端恐懼的表現吧？”強局長。

    突然，陶紫轉身朝巷子的拐角衝了過去，並在即將消失在監控範圍的時候，摔倒了。監控視野的一側，是巷子的拐角，陶紫摔倒後，雙腿還在監控視野，而上半身則被拐角的牆壁遮擋了。

    “下麵就是詭異的景象了。”偵查員。

    畫麵上，長發女子的影子越來越長，慢慢地遮蓋了陶紫的雙腿，然後一個白影從陶紫雙腿旁露出了拐角。偵查員“啪”的一聲按了暫停。

    “監控看得不是很清楚。”偵查員，“我們請視頻處理的同事處理了這個截圖，結果是這樣的。”

    偵查員打開一張圖片，是這監控截圖經過處理後的圖片。

    圖片被局部放大，我們可以看到視頻中的白影是半個人身，另一半被牆壁遮擋。這半個人身的頭部顯然是一頭長發，看不到麵孔，而長發下方則是一副完整的白色的身體，看不到手臂和腳。

    看到這個截圖，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貞子。

    《午夜凶鈴》是我看過最震撼的恐怖片，所以看到這個截圖後，冒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作為一個法醫，怎可能相信什鬼怪？我安慰著自己，扭頭看看林濤，調侃：“你不是最相信鬼神論了嗎？這回見到真的了？”

    林濤的臉色都變了，：“今晚我倆住一屋，大寶一個人單住。”

    “派出所一個女民警在審查監控的時候，看到這一段，被嚇哭了。”偵查員不屑地笑著，“她認定她的轄區鬧鬼了。依我看，這不過是一個披著白床單的人在裝神弄鬼罷了。不是鬼沒影子嗎？這個鬼的影子還挺清楚的。”

    偵查員敲了下鍵盤，視頻繼續播放。

    白影在閃現了一下後，立即又隱藏在拐角。根據監控區域的人影看，白影蹲了下來，可能是在逼近陶紫的身體。不一會兒，影子又直立了起來。陶紫的雙腿開始移動，顯然是這個“鬼”在拖移陶紫的身體，慢慢地，影子和陶紫的腿消失了。

    偵查員又打開一張幻燈片，是迷巷的俯覽示意圖。偵查員：“大家看，圖上標示的紅點是我們公安監控的位置。我們調取了所有監控，隻有這一台記錄了陶紫在失蹤前的最後行蹤。從這以後，白影和陶紫都失蹤了，再沒有監控拍攝下可疑畫麵。”

    “失蹤了？”林濤顫聲道。

    “嗯。”偵查員，“如果白影很熟悉迷巷，有兩條路可以直接從陶紫摔倒的地方離開，而不被監控拍下。”

    “也有可能是白影就住在迷巷，”我，“那就沒有必要離開迷巷了。”

    “還有可能是移魂大法，直接消失了。”林濤低聲。

    “可以介紹一下案件的基本情況嗎？”我用聲音蓋住了林濤的聲音，害怕這個迷信的家夥被基層的刑警們笑話。

    會議室燈被打開，一片大亮。我眯了眯被突來的強光刺激的眼睛。

    “是這樣的。”強局長，“麗橋市稅務局的局長今早晨去派出所報案，他十六歲的女兒陶紫昨晚上失蹤了。是陶紫失蹤前，晚八點左右，接到同學電話，約她去國盛kv唱歌。當時來了一輛出租車，陶局長從陽台上看，是她的三名同學在車，於是就沒太在意。晚上十二點，陶紫還沒有回家，陶局長就給她的幾個好朋友打電話，幾個人一致反映陶紫十點多的時候就離開kv，獨自回家了。”

    “國盛kv離迷巷有多遠？”我問。

    “不遠。”偵查員，“大概兩百米。但是，kv的門前是大路，可以直接打到出租車，如果陶紫回家，完全沒有必要走到兩百米外的迷巷去。”

    “那對迷巷的住戶逐一排查了嗎？”我問。

    偵查員：“我們是在下午的時候，才從諸多監控錄像的畫麵找到了這個畫麵，所以對迷巷二十一家住戶的排查剛剛開始。與此同時，我們正在對陶紫的幾名同學進行調查。”

    “那陶紫她人呢？”我問。

    會議室的人紛紛搖頭。強局長：“目前還沒有找到。”

    我頓時有點兒尷尬：“既然沒有確定陶紫死亡，你們叫我們過來做什？”

    強局長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發，指著林濤：“其實是這樣的。我們給陳總打電話，主要是想請林濤林科長來給我們一些指導，對陶紫摔倒的位置以及周圍的痕跡進行一些勘查。陳總當時可能正在忙，所以他可能沒聽清楚，就把大家都弄來了。”

    “哦。”我點點頭，“那我和大寶可以回去了？”

    林濤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別啊，等我一起回去唄。反正明是周末，又沒啥事兒。再了，你們把車開走了，我怎回去呢？”

    我看林濤驚慌失措的樣子，知道他是害怕晚上一個人住賓館，於是調侃道：“怎沒事兒？周末我要陪老婆。”

    “秦科長不如也留下來吧。”強局長，“從目前的情況看，陶紫凶多吉少。我們的民警正在事發周邊進行地毯式搜索，不準一夜的搜索之後就會有所發現。”

    “您可不能這話，”我，“給陶局長聽見了會和你拚命的。您這樣一，給人感覺就是認定陶紫已經遭遇不測了。”

    “這樣吧，”偵查員，“才七點半，不如林科長和我們一起去看看現場？”

    林濤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我微微一笑：“不如一起去看吧。”

    現場果真十分複雜，在路燈微弱的燈光的照射下，感覺自己真的進入了一個迷宮。在偵查員的帶領下，我們找到了監控視野所在的位置。偵查員：“偵查實驗我們都做過了，根據燈光照射下的影子的長度推斷，那個白影，應該是一個一米七五左右的人。”

    林濤點點頭，趴在地上，用側光照射著地麵：“你們這地麵有經過保護嗎？”

    偵查員搖搖頭：“這有住戶，我們也是事發後十多個時才發現這有情況，所以保護也沒有什價值了。”

    林濤跳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塵，：“沒戲。一點兒痕跡都看不到，全部被破壞了。”

    “對了，你不是，有兩條路可以繞開監控離開迷巷嗎？”我。

    偵查員點點頭。

    我接著：“那你帶著我們走走這兩條路，讓林濤看看巷子兩邊牆壁的情況。”

    在陰森森的巷子，我跟著林濤，林濤跟著偵查員逐個兒試著路。試到第二條路的時候，林濤突然有了發現。

    “這個痕跡有價值！”林濤叫道，“一個手掌印，一個擦拭狀痕跡。”

    我湊過頭來，問：“怎？明了什？”

    林濤指著牆壁，：“這個手掌印不是手掌直接接觸牆壁的痕跡，而是隔著纖維很細的紡織物按在牆上留下的痕跡。還有，一大片擦拭狀痕跡位於手掌印的上方十厘米左右的地方。你，這明了什？”

    我想了想，：“這個氣，一般人不會戴手套。那手掌怎會隔在紡織物的後麵呢？”

    “監控的影子，不就是疑似一個披著床單的人嗎？那他的手藏在床單，扶牆的時候，不就會留下這樣的痕跡嗎？”

    我點點頭。

    “不僅這些，”林濤一臉成就感，“還有這處擦拭狀痕跡，應該是紡織物刮擦牆壁形成的。再結合位置，應該是人肩膀上扛著的東西。”

    “你是，一個人扛著陶紫走到這的時候，扶了牆？”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