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amp;#183;真相大白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法醫秦明 本章:尾聲amp;#183;真相大白

    第十一根手指

    健康的人不會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轉而成為折磨他人者。

    ——榮格

    1

    法醫工作不僅僅是為了偵破命案,很多治安案件中傷者的傷情鑒定、禁毒案件中的毒物化驗都離不開法醫。尤其是在一些交通事故中,法醫更是作用突出。是生前交通事故,還是死後偽裝成交通事故;駕駛員有沒有被脅迫、威逼而導致的交通事故;甚至需要分析一輛事故車上的駕乘關係,作為後期事故認定、賠償責任的基本依據。

    所以很多交警部門也在事故處理部門配備法醫。

    作為省廳的法醫部門,不僅僅要為刑警服務,為交警服務也是家常便飯。而且,一出勘交通事故現場,一般都是大現場,隕滅的都是數條甚至十數條生命。

    洋宮縣位於交通要道,交通事故多發,我們也會經常趕赴洋宮縣對交通事故現場進行勘查。但這一次,他們碰見了一起疑難的交通事故。

    有位群眾在淩晨四點鍾的時候,聽見屋外一聲巨響。睡夢中的他意識到可能出事了,於是穿衣出門去看,發現他住處對麵馬路牙子上的一排樹木均已倒伏,馬路上還有一個輪胎。

    門前的這條路是縣城通往鄰縣的公路,路況好,車輛少。這經常會有一些年輕人來飆車、兜風。公路的一側是一條水渠,現在是汛期,水深有五六米。所以這位群眾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可能出交通事故了。因為沒有手機,這位群眾沿路跑了一公,才找到一個路人,借了手機撥打了110。

    民警、交警紛紛奔赴現場,對現場進行了打撈。經過曆時數時的打撈,從水渠打撈到一輛奔馳轎車和四具屍體。

    四名死者中兩人是縣城某公司的老總和副總,兩人是某高檔kv的三陪姐。死者都在轎車入水後離開了轎車,但是因為經曆了撞擊,自救能力下降,紛紛在水中溺死,沒有一人能夠遊上岸,或者堅持到警方施救。經過抽血檢驗,四人均處於醉酒狀態。

    死因和事故基本都已明確,但因是酒後駕駛,涉及賠償人的問題,四名死者的家屬均向公安機關提出查清駕駛員的要求。交警部門對路段攝像頭進行了調取,但是因為黑車燈反光,所有攝像頭均沒有辦法記錄下駕駛員的大概體貌特征。於是,這個重任落在了法醫的身上。

    因為國慶假期安然無事,我和林濤、大寶已經一周多沒出差了,都有些坐不住了。在接到邀請後,我們三人一口應允下來,並且馬上派車出發。

    可是沒想到,一出事就連著出事。在我們接近洋宮縣城的時候,我們接到了胡科長的電話。

    “不得了了。”胡科長,“‘六三專案’又發了!”

    “什?”我驚訝的聲音驚醒了在車上睡著了的大寶,我打開了手機免提,,“這都已經快一個月沒發案了,而且距離第一起案件作案時間已經五個月了。這該是什人這持之以地犯案,而且咱們還抓不到任何線索?”

    “凶手手法簡單,”胡科長,“越是手法簡單,越是不容易留下線索。”

    “這次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性嗎?”我,“也是用相同手法作案嗎?”

    胡科長沉默了一下,:“這次不太一樣,死者是女性,也沒有割頸剖腹。”

    “啊?”我,“那你們怎能認定是‘六三專案’?”

    胡科長:“因為上一個死者梁峰誌的生殖器在這個死者的口袋裝著。而且,這名死者的一側乳房被割去了。”

    “把上一個死者的器官放在下一個死者的屍體旁,”我,“這就是‘六三專案’凶手的手法!現在不割頸剖腹的原因,肯定是他知道我們已經對他非常注意了,他不需要再用這種博眼球的方法來挑釁我們了。”

    “對,我們也是這樣分析的。”胡科長,“凶手開始簡化殺人程序了。”

    “這可怎辦?”我,“我在去洋宮縣的一個交通事故的途中,已經快到了。”

    “不著急。”胡科長,“你師父陳總的案件已經辦完了,那個凶手已經被警方擊斃了。現在陳總回來,親自督辦這起案件了。”

    “那就好。”我,“你們等我,我去去就來!絕對不能再讓這個惡魔殺人了!”

    我對自己的評價是“適應閾”比較寬,吃菜鹹的淡的都能下咽,穿衣熱點兒涼點兒都能出門。去命案現場,即便是屍蠟化、巨人觀,隻要我能穩定住思緒去思考,五分鍾內,大腦就能忽略掉刺鼻的惡臭。

    所以,在接完電話後,雖然我的思緒被“六三專案”牽絆,但一到這一起交通事故現場,我滿腦子人、車、路,“六三專案”的畫麵就忘得一幹二淨。

    在事故發生現場,車輛和屍體已經被運走,警戒帶一旁,警察和電線修理工人正在交涉。事故導致一根電線杆倒塌,扯斷的電線散落一地。附近路燈及一些住戶家中大麵積停電,電力公司的電話都給打爆了。

    為了讓電力公司可以盡快恢複供電,我們立即展開了勘查工作。

    路一側的樹木都已倒伏,但沒有折斷現象,倒伏在地麵的樹表麵樹皮都已經被刮脫。倒伏樹木的盡頭是一根折斷倒塌的電線杆。

    “看,這一片河邊的灌木叢都倒伏了,”大寶,“車輛就是從這入水的。”

    我用卷尺量了量電線杆,:“電線杆上黏附著銀灰色的漆片,應該是車輛撞擊後黏附上的。這些漆片的位置比較高,應該高於一輛型汽車的高度。”

    “那你的意思是?”林濤問。

    我:“車輛一路鏟倒樹木後疾馳而來,雖然車輛的底盤可能被樹木架空,但是由於車輛自重和四個人的重量,車輛是不可能飛起來的。既然撞擊點可以達到這高,明車輛可能有傾覆。”

    “你是車輛是處於側翻的狀態撞擊到電線杆的?”林濤。

    我點點頭,摘下手套,:“現場的狀況,人為是偽裝不了的,這是一起交通事故無疑。”

    車輛已經被拉到一個修理廠,為的是檢驗,而不是修複。車子被撞成現在的程度,已經沒有再修複的必要。

    這是一輛銀灰色奔馳轎車,前保險杠已經脫落,引擎蓋倒還算完好。

    “這車挺經撞啊?”大寶。

    我搖搖頭,:“現場的樹木很細,都沒有折斷,明撞擊力並不是很大。因為馬路牙子上的土壤鬆軟,所以樹木遭受撞擊後,就倒伏了,車輛其實都是在一邊鏟樹,一邊疾馳。沒有發生正兒八經的正麵撞擊。你看車的氣囊都沒有打開。”

    我圍著車輛轉了一圈,在車後備廂處停了下來。車輛的後備廂癟了進去,完全變形了。

    我用尺子量了量後備廂上方的凹陷,:“這一處半圓形的凹陷,直徑和電線杆相符,明車輛在開到電線杆的時候,已經發生了傾覆,整個後備廂的上麵撞擊上了電線杆。”

    “因為碰撞,所以車輛往前行駛的路線發生了改變,”林濤,“這才會掉進水。如果不是因為這一下碰撞,車輛隻是往前鏟樹,最終還是有可能停下來的,人也不會死。”

    我點頭認可。

    大寶則注意到車尾巴上的一個反光貼寫著“變形金剛”。

    大寶:“。”

    “我相信交警部門也可以很輕易地判斷出車輛的傾覆過程、撞擊過程和入水過程。”我,“但是誰是駕駛員,則需要我們法醫了。”

    “有把握嗎?”林濤隨著車輛的顛簸搖晃了一下。

    我:“法醫能否推斷出駕駛員,不是絕對的,是要看條件的。如果屍體上都沒有損傷,神也判斷不了。一旦有一些特征性損傷,則可以認定。所以我現在也很忐忑。”

    我們趕赴的地方,又是我比較抗拒的地方——醫院太平間,而且是全縣最大的一家醫院的太平間。

    太平間擺滿了冰棺,麵躺著形形色色的屍體。

    我揉了揉鼻子,穿上解剖服,走到了太平間中央擺著的四張運屍床的旁邊,這就是這起事故中死亡的四名死者的屍體。

    “先把死者的衣服都脫掉吧。”我。

    幾名法醫七手八腳地把屍體衣物全部脫去,我一眼看去,沒有任何一名死者身上有開放性創口,甚至連比較明顯的皮下出血都沒有發現。

    “完蛋了。”大寶,“都沒損傷,怎判斷?”

    我鎮定地逐個兒看了看死者的四肢,:“不,有傷,很輕微,我覺得我們有希望得到正確的答案。”

    “沒有嚴重的損傷,明車輛確實沒有發生嚴重的正麵撞擊,”林濤,“這一點可以印證我們對事故發生過程的認定。”

    我點點頭,問身邊的交警,:“家屬同意解剖嗎?”

    交警:“不同意。”

    “不同意?”我,“難道不是家屬提出要查清駕駛員的嗎?”

    交警:“家屬要求公安機關查清駕駛員是誰,但不同意解剖。”

    我知道很多事故發生後,家屬提出的種種理由,不過是為了索求賠償,但因為中國傳統思維的影響,又不願意讓自己的親人在死後還挨上一刀。

    於是,我:“那我們試試吧。”

    僅僅進行屍表檢驗,雖然大大降低了我們的工作強度,但是因為看不到屍體內部的組織改變,就等於少了很多推斷的依據。好在這起案件我們有如神助,在短短三個時屍表檢驗結束後,我已經有了確切的結論。

    在得出結論後,我提出要求會見四名死者的家屬。

    “有把握嗎?”洋宮縣分管交警的周局長。他剛從省廳回來,出了這大的事故,管理責任不可推卸,他挨了一頓批以後,灰頭土臉地回到縣。他對我貿然會見死者家屬心存疑慮,因為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引發信訪,那時候,他的責任更大。其實他不知道,我在屍檢後,又想起了幾百公外的“六三專案”的第五起案件,想起了冤死的第五名死者。我是真心急著回去。

    但周局長現在對省廳的人心有餘悸,在獲得我堅決的答複後,也不好再什,隻有乖乖地部署,電話約見了幾名死者的家屬。

    “經過現場勘查和車輛檢驗,我們基本確定了事故的發生過程。”我指著幻燈片上的照片。

    “別廢話了,我們就要知道誰開的車。”一名男子訓斥道。

    “啊……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啊……”一名婦女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引得會議室爭吵聲、叫罵聲、哭聲四起,讓場麵一度混亂。周局長端茶倒水加安慰,花了半力氣,才把氣氛再次恢複平靜。

    我在暗自慶幸已經提前讓林濤把屍體照片進行了處理,不至於再次引發騷亂。

    “那,我們現在來一損傷。”我幹咳了一聲,緩解一下剛才被打斷的尷尬,“通過屍表檢驗,我們通過損傷分析認定一號男性死者為駕駛員。”

    “廢話!”還是剛才的男子打斷了我的話,“車是我兒子的,你們就認定他是駕駛員?你們就這樣辦案的?那需要你們做什?吃幹飯的嗎?”

    “那你的意思是車是你兒子的,你兒子就不可能是駕駛員?”這次激怒了我,“那你誰才是駕駛員?”

    其他幾名死者的家屬站到了我的陣營,大家紛紛開始指責他,他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一號男屍的損傷分布規律是左側有玻璃劃傷,右側有硬物挫傷。明事故發生時他左邊有破碎玻璃,右邊有表麵光滑的硬物。根據車輛檢查,隻有駕駛員的位置可以,左側有窗,右側有擋位和手。一號男屍右側腰部的擦挫傷,提示這個位置有一個鈍性物體,根據車輛檢查,隻有坐在車左側的人,右側腰部才對應安全帶扣。”

    我一口氣完,頓了頓,發現一號死者的父親沒有跳出來反對,於是接著:“一號男屍雙踝的內側都有擦傷,明他兩腳之間有一個硬物,表麵比較粗糙。我們檢查了全車,隻有駕駛員的兩腳之間會有一個車板。這個損傷是和其他死者不同的。另外,他的左側膝蓋部位褲子有個刮破的痕跡,經過車輛檢查,發現駕駛員左膝對應部位有個引擎蓋開關,一角尖銳,可以刮破衣物,車輛其他位置都沒有符合形態的硬物。”

    我剛完,除了駕駛員的父親以外,其他死者家屬均點頭認可。而駕駛員的父親也似乎有些詞窮,但他依舊不依不饒地質問道:“那……那你給我其他人坐哪兒的,你都能分析出來,沒疑點,我才服。”

    我心想,幸虧每個人的損傷都有特征,不然還真被問住了。我微微一笑,:“一號女死者是坐副駕駛的。她的損傷特征是雙上臂下方挫傷,符合和一個平麵物體摩擦形成。雙上臂下側能接觸平麵物體,隻有副駕駛的位置。”

    “那她不會是駕駛員嗎?”

    “不會。我們設想一下,如果是駕駛員的腋窩部位都碰到了儀表盤,那方向盤肯定會重重地頂在胸口了,死者胸口沒損傷。另外,四名死者中,隻有一號女屍身上沒有玻璃劃傷。而車輛隻有前擋風玻璃和右側前窗玻璃沒破,其他都破了。這明她就是坐在副駕駛的。”

    我見沒人接茬兒,接著:“二號男死者坐在副駕駛後麵的位置,因為他的右側有玻璃劃傷,而且衣領有被撕扯脫線的跡象,衣領還在他右側脖子處留下了勒痕,明是左邊衣角受力,明他左邊有人。另外,他的右顳部有個巨大血腫,明右側有硬物撞擊。我之前想,事故過程是車輛有個向右側傾覆的過程,那他在這個時候頭部就可能撞擊了門框。”

    會議室又出現了隱約的抽泣聲,我連忙把話完:“剩下的就是二號女屍,她坐在駕駛員後側。她的右側手掌有玻璃劃傷,明車輛在向右傾覆的過程中,她用手支撐自己,手撐在碎裂的右側車窗玻璃上,所以會劃傷。如果坐在副駕駛後麵的座位上,是不夠距離用手撐住右側車窗的。另外,她的右手有一枚指甲折斷了,這應該是在車輛衝上馬路牙子時,她拉拽坐在她右側的二號男死者衣服形成的。”

    會議室一片安靜。

    我補充道:“我完了。”

    會場又安靜了一會兒,幾名家屬紛紛表示認同,離開。駕駛員的父親張了張嘴,也沒能出什話來,默默地離開了。

    周局長目送幾名家屬離開,激動地:“老秦,你這場分析,是我幹交警這多年來,聽過的最精彩、最有服力的分析!太精彩了!”

    我被誇得有些飄飄然,拎起包謙虛了一下,:“是案件條件好而已,現在我們要回去了。”

    這起事故的分析讓我自我感覺良好,所以一回到省廳,我就迫不及待地到師父辦公室去。一來幾個月未見師父露麵,還真有些想念;二來我一定要把這起事故完整地匯報給師父,讓師父知道,他的徒弟到哪個部門辦案都不會丟他的臉。

    可是一進師父辦公室,卻看見了師父陰沉著的臉。

    我堆起笑容,:“師父,我今辦了……”

    “你從今起停職。”師父。

    “辦了一個漂亮案子。”我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把剛才的一句話完了。

    “停職?”林濤最先反應過來。

    我渾身突然就麻木了,:“師父,那個,誰停職?”

    師父盯著我,眼神如炬。

    我回頭看了眼呆若木雞的大寶和一臉驚愕的林濤,再看看堅定的師父,感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鼓足勇氣問了句:“我停職?我怎了?”

    師父盯著我:“停職原因現在保密,你從明開始不用上班了,老實在家待著,隨時接受傳喚。”

    “傳喚?”我大腦快速轉了一圈,心想我老秦行得正坐得直,沒做過什對不起人的事情啊,我犯了什錯誤嗎?還需要傳喚這嚴重?

    我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他最終架不住我的央求,陰著臉,從抽屜拿出一遝照片,扔給我,:“看看,你認識她嗎?”

    照片上的女子白色紗織上衣,黑色短裙,還有蕾絲的長襪,躺在地上,蒼白蒼白的,她是失血死亡,右側胸口被血跡浸濕。

    我突然想起了胡科長的“六三專案”的第五名死者,被凶手割去乳房的死者。

    看到“六三專案”的資料,我有些激憤,但是仍沒有壓得過心頭的疑惑,我仔細看完了那一遝照片,最後一張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照,照片上的女孩笑容可掬、清純可愛,但麵孔確定是生疏的。

    我搖搖頭,:“不認識。”

    師父突然換了話題:“你十一期間在做什?”

    我見師父臉色變好了些,於是翻了翻眼睛,嬉皮笑臉地:“一直在家陪老婆啊,想著怎生兒子呢。”

    “這個死者的內衣上,有你的dna。”師父一針見血,“鈴鐺剛懷孕,你就幹壞事嗎?”

    我渾身又麻了起來:“什?我我我,我這幾都沒出門,這怎可能?”

    每名法醫的dna都會被錄入dna數據庫,這樣就可以防止在解剖、取材的過程中汙染,所以我的dna也在數據庫有備存。我沒有參加第五具屍體的檢驗,所以不可能是汙染,那在死者身上發現我的dna,隻可能是我和死者接觸過。

    “陳總你不會懷疑第十一根手指的係列案件是老秦幹的吧?”林濤旁觀者清。

    我一臉茫然地看了看林濤,委屈、憤怒、疑惑、糾結各種情緒壓在心頭,壓得我一句話也不出來,我就直直地看著師父,師父也看著我。

    僵持了一會兒,師父:“本案殺人方式是投毒、扼頸,前三起還有剖腹的動作。剖腹動作很專業,是法醫常用的掏舌頭的方式。專案組之前一直在懷疑是不是有行內人在作祟,沒想到在這第五具屍體也就是劉翠翠的身上進行地毯式檢驗,就發現了你的dna。”

    “是什呢?”林濤,“頭發?皮屑?”

    師父沉默了一會兒,:“是精斑。”

    我剛剛恢複一些思緒,正準備開口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又震蒙了。

    “我……我……我,她……她……她。”我突然結巴了。

    “可疑斑跡量很少,像是被擦拭過一樣。像以前的“雲泰案”一樣,精斑預實驗陽性,但是沒有檢見精子。”師父,“但dna是你的。”

    “可……可是我去醫院檢查過,我正常啊。”我,“我有診斷證明。”

    “不。”大寶臉上突然出現了他少有的堅定,“我不相信是老秦幹的。那個大學教授的兒子死亡那案,之前我們一起在辦案,他沒有作案時間。”

    “這個資料我也看了。”師父,“也就是因為這起案件,不然他們早就抓你了。你從來沒有和我過謊,你和我,這幾起案件中,你有沒有參與過?”

    “沒有!”我叫道。

    “好!我相信你,才會告訴你一切。那你現在就要少安毋躁。”師父,“專案組不會冤枉你的,但是這期間你不能再參與工作了,去檔案館看看以前的案件資料,也不算浪費時間。”

    哪有什心情看檔案?

    陪伴我的是一摞摞已結案件的卷宗檔案,還有檔案館牆那邊的竊竊私語。我一個屢破命案的法醫,現在倒成了命案的嫌疑人,這是該有多荒唐?

    我拿著女死者劉翠翠的照片看了又看,嚐試著讓自己不去回避,讓自己想起是不是以前和她有過什幹係?可是看了整整一,我確信地告訴自己,我一定不認識她。

    色漸晚,我沒有回家,我不知道怎回家,怎去和鈴鐺這件事情。在空蕩蕩的檔案室,我開始慢慢地翻看著檔案,想用自己超強的“適應閾”把自己從這五味俱全的思緒中拉回來。

    林濤和大寶突然開門走了進來。

    大寶陰淒淒地:“我們今去偷了‘六三專案’五起案件的資料,然後複印了出來給你,你好好研究一下吧。”

    “這可是偷的。”林濤回頭看看門外,,“要是被專案組知道,我們就死定了。這可是違反紀律的。”

    “嗯,”大寶使勁兒點頭,“我們可不想和你一樣跑這來看檔案。”

    我感動地看著這兩個兄弟。以我現在的狀況,除了師父,恐怕隻有這兩位才是最信任我的人了。我:“這幾晚上我就睡這兒了,你們晚上沒事兒的話,就來陪我一起研究案子吧。”

    看著兩人悄悄地離開,我的心又像是被打倒了五味瓶,如果不是這些人的信任和支持,我現在會不會崩潰?

    強大的“適應閾”又發揮了它的作用。各種非正常死亡案例卷宗很快把我拉到一個沒有雜念的境界去,我甚至開始統計每年全省非正常死亡和命案的大概數字,以及各類案件所占的比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一個幾千萬人口的省份,每年非正常死亡居然有七八千起。其中交通事故占了一部分比例,然後就是自殺和猝死,再然後就是一些災害事故。其中自殺的卷宗看起來最有意思,法醫要通過各種損傷形態或者痕跡來排除他殺的可能。

    比如一起案件中,僅看照片,死者的頸部有一個巨大的切口,怎看都和“六三專案”死者被割喉的那種感覺一樣,但是法醫判斷是自殺。理由是死者的周圍布滿了噴濺狀血跡,沒有一點兒空白區。如果是有人在她身邊割喉的話,血跡噴濺在空中的時候,就會被凶手的軀體阻礙,從而會形成一個血跡的空白區。沒有空白區,明死者的身邊沒有有形的人體。而且死者的高領毛線衣領口被翻了下來,殺人的話,絕對不可能還翻領子。

    省廳的法醫一般隻出勘疑難命案,所以對形形色色的非正常死亡事件的勘查,比基層法醫要少得多,經驗也少得多。我終於知道了師父的良苦用心,讓我利用這一段時間,好好地查漏補缺。

    除了災害、意外和自殺以外,還有一些沒有破獲的命案積案。今年來公安部提出命案必破以後,刑警部門的大部分精力都是在偵破命案上,命案破案率也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所以我看到的沒有破獲的命案很少,而且一部分是明確了嫌疑人,隻是嫌疑人還沒有到案而已。但也有些命案幾乎沒有了任何線索,所以我猜測專案組也就放棄了。

    今年的卷宗我從後往前很快翻完了一遍,時間也接近淩晨兩點。

    很多恐怖都把淩晨兩點當成一個恐怖事件發生的節點,在這個時間通常會有一些詭異的事情發生。我看完表以後,這樣想著,然後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眼前的卷宗是今年年初發生的一起棄嬰案件,發生在龍番市。準確地,是嬰兒病死後,被拋棄屍體的事件。照片是一個路邊的垃圾桶,垃圾桶的一側放著一個繈褓。繈褓的外麵有一根脫落的繩索,是因為布麵光滑而脫落的。

    我翻到下一頁,是嬰兒屍體的照片。屍體上沒有損傷,口鼻部和頸部皮膚都是完好的,但屍體麵色發紺,很有可能是疾病死亡。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吸引我,反倒是嬰兒雙側大腿上的痕跡吸引了我。

    我再次下意識地抬腕看表,時針恰巧指向淩晨兩點整。

    這個詭異的時間,終究還是發生了詭異的事情,但是坐在檔案櫃旁邊的我,並沒有任何恐懼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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