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麗麗擺好飯菜，看看牆上的鍾，已經6 點半了。郭亮還沒回來。

    郭亮兩前就去文江出差了，好今回來。下午她打電話問他晚上回不回來吃飯時他還肯定地要回來。從文江縣到家也就 個多時的路程，他們吃過午飯往回走，這會兒怎也該到了啊。可雷麗麗再打郭亮的手機，他卻關了，打傳呼他也不回。

    雷麗麗歎息一聲。從郭亮到刑警隊上任後，就沒按時回過家。現在通訊聯絡方便，一般來他會提前告訴雷麗麗，不要等他了，先吃。但雷麗麗總想等他回來一起吃，特別是今，他已經出差好幾了，她真是很想他，還專門為他燉了雞湯，買了些下酒的鹵菜。

    雷麗麗隻好先備課。但等到7 點，女兒茵茵等不住了。茵茵直叫，媽媽我餓，郭叔叔怎還不回來呀？她隻好讓女兒先吃。茵茵總改不了口，還是叫郭亮郭叔叔。

    雷麗麗暗地教她幾次，讓她叫爸爸，她也開不了口。雷麗麗怕郭亮會不高興，郭亮倒不在意，叫什都行，感情的事咱們不著急，直接叫名字都可以。在這些方麵，郭亮可是比前夫大量多了。許是自信吧。自信的男人就大量。

    9 點了，雷麗麗再給郭亮打電話，還是不通。雷麗麗有些擔心了，不會是路上出了什事吧？那段高速路可是常出事的。她也沒處可問，作為一個新刑警的新老婆，她在警察隊伍還沒有朋友。她胡亂扒了幾口飯，打開電視看新聞。從新聞聯播一直看到本省本市的新聞，也沒聽到什不好的消息。心踏實一點兒，也許是領受了新任務？

    雷麗麗心神不寧地開始備課。從當了這個教務主任後，她的白幾乎全被教學以外的工作占滿了，備課改作業以及家務等等，都全部移到了晚上。每下班回來跟打仗一樣，買菜做飯收拾屋子洗衣服照顧女兒。原以為郭亮多少可以幫幫她，結婚後才知道恰恰相反，不但一點兒不能幫，還要反過來操他的心。瞧這婚結的！有時雷麗麗心會有那一點點後悔，但隻要郭亮一回來，人往她麵前一站，她就不那想了，就隻想靠進他的懷。

    10點一過，雷麗麗開始坐不住了。她站在陽台上去望，大街上冷冷清清，沒什人了。秋風拂過，本來是個很愜意的適宜看書備課的夜晚，可雷麗麗卻焦躁不安。

    這個人他現在在哪個角落呆著呢？她當然不會懷疑他做什對不起她的事，他根本沒那個心思，她隻是擔心他的安全。想當初郭亮找她，是為了找一個與這個城市重新親近起來的理由。現在他倒是親近起來了，不但親近，還深入骨髓，反弄得自己不得安寧。

    回到屋再打手機，還是那個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她又擔心又生氣。怎搞的嘛？等這次回來，一定要給他定個規矩，不回家或者回家晚，必須打電話一聲，這不是急死人嗎。

    入夜，雷麗麗無可奈何地上床看書。疲倦一陣陣襲來，什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迷迷糊糊中她突然醒來，床頭燈還亮著，一看枕邊，還是沒人。她睡不著了，爬起來，又站到了陽台上。她明白了” 望眼欲穿” 這個成語是怎來的。早上6 點，忽然聽見開門聲，郭亮終於回來了。他進門把衣服一扔，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看上去疲憊已極。

    雷麗麗一疊聲地埋怨，你怎搞的嘛，急死人了。郭亮，對不起，臨時有個急事。雷麗麗，那你該告訴我一聲啊。郭亮，一急就忘了。雷麗麗，你怎把手機關了？郭亮必須關，工作需要。她那你關之前你打個電話給我嘛。郭亮又，對不起。

    雷麗麗看他疲憊的樣子，不好再什了，就去給他熱湯。

    郭亮聲謝謝啦，就閉了眼。

    等雷麗麗熱了湯端進來時，郭亮已經靠著沙發睡著了。雷麗麗想起曾在電視上見過類似的情節，沒想到還真是這樣。她推了推他，他已經睡得很沉了。她隻好抱了床毯子給他蓋上，自己開始弄早飯，喊女兒起床。

    上午第二節課下來，雷麗麗估計著郭亮睡得差不多了，就往家打了個電話，已經沒人接了。打手機，郭亮他在車上了，去辦個案。雷麗麗忍不住，你這什時候是個頭啊？郭亮安慰她，馬上就好。可能就這兩就能把這個案子結了，結了我就在家好好陪你兩，啊？雷麗麗無奈，放下電話。怪誰呢？一切都是自己決定的。

    不想下午學校出事了，兩個學生打架，其中一個把另一個的頭打破了，送到醫院去搶救。雷麗麗作為教務主任，當然得趕往醫院。直到晚上10點才回到家，筋疲力盡，心情壞透了。可進門一看郭亮竟然不在家，女兒一個人已經睡著了，臉也沒洗衣服也沒脫。

    雷麗麗很生氣。這個人怎能一點都指望不上呢？那和自己以前單身生活有什兩樣呢？所以郭亮一進門她就抱怨，你這人怎話不算數啊，好先回來照顧女兒的嘛。郭亮，我怎不算話，我晚上回來過，帶茵茵吃了飯的。可是事情沒辦完，我隻能再出去啊。我也沒想到你會那晚。

    雷麗麗沒話可了，但還是氣，飯也不吃，一個人坐那兒發呆。郭亮走過來給她賠不是。雷麗麗，老實，我根本沒想到和你結婚是這樣的。郭亮，後悔了？

    雷麗麗搖頭。

    雷麗麗不是後悔。畢竟郭亮是在忙正事。她隻是覺得有點累。從嫁給他到現在，除了假期他們出去玩了半個月，剩下的所有日子都是在這樣忙碌加操心中過來的。

    今早上她一眼看見了自己頭上的白發，很刺目。她的年輕的黑發終於老了，她生活中的詩意正在消解。是誰的，男人女人一結婚，就從抒情轉向了敘事。可他們抒情的時間太短了。她不知道別人家的妻子是不都這樣？或者警察家的老婆都這樣？

    雷麗麗氣歸氣，還是站起來給他熱雞湯。郭亮喝得頭上冒汗，笑眯眯地，有個老婆就是不一樣。雷麗麗看著他，想，自己愛這個男人，他勇敢，正直，有力量。

    是個像摸像樣的男人。既然愛，就得付出啊。她拿過毛巾，給他擦汗。

    茵茵在一旁看著，忽然，郭叔叔，你為什不叫我媽媽親愛的？電視上都這樣叫的。

    這下把夫妻倆弄了個大紅臉。雷麗麗唬道：孩子不許亂。

    郭亮把茵茵拉到身邊，，這樣，你叫我爸爸，我馬上就叫你媽媽” 親愛的”

    茵茵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晚上等茵茵睡下了，兩個人才放心大膽地親熱。好些沒在一起了，雷麗麗覺得自己的體內燃燒著渴望，她悄聲在郭亮耳邊，哎，我每晚上睡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你。郭亮我也是，在外麵招待所住著，還幻想你突然出現呢。兩個人急切地尋找著對方，急切地渴望融合，快樂和幸福很快將他們淹沒，他們深深地沉下去，又高高地飛起來……雷麗麗覺得自己在郭亮的懷抱變得十分嬌無力，溫柔得一塌糊塗，恨不能整個人融化掉。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性生活就是為了讓男人發泄的，女人隻是受罪。盡管她也在一些雜誌上看到，女人一樣能從性生活獲得快樂，但她以為那是哄騙女人的，因為前夫在性生活留給她的所有記憶就是厭惡，而她的女友也無人自己快樂。現在她終於得到了補償，是身邊這個男人讓她沒有白做一回女人。她由衷地快樂地嬌喘地，親愛的，我愛你……郭亮努力用他的身體語言來回應她……

    快樂時刻雷麗麗想，我要愛他一輩子，無論怎困難怎累，我也不離開他。

    也許婚姻就上這樣的，妻子掛念著丈夫照顧著丈夫又依戀著丈夫。丈夫在外奔忙，回家後有個賢惠的妻子等著他。

    雷麗麗不由地覺得自己好笑。從前她哪會這想？她一直認為現代夫妻應該是各忙各的，回家後共同分擔家務。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變得這順從，這委曲求全。

    她聲跟郭亮，我發現自己簡直變了，和從前就像兩個人。郭亮伏在她耳邊悄聲，我也是。離婚那兩年，我都以為我不行了，一點欲望都沒有。現在跟你在一起，感覺特別好。雷麗麗明白他的什，幸福地笑了。能讓自己愛的人感覺特別好，就是幸福。

    事後雷麗麗靠在郭亮的懷，心滿意足地閉著眼，似睡非睡，很愜意。

    郭亮卻坐直了，抽起煙來。雷麗麗睜開眼，發現他好象有心事，就滿懷柔情地，噯，你能不能跟我，你都在忙些什呢？郭亮，你就別問了，那都是些煩人的事，你不會愛聽的。雷麗麗求，嘛，我想知道，我老覺得你有心事，讓我替你分擔一下嘛。郭亮，真的？你真想替我分擔？雷麗麗笑，當然了，你不知道我很賢惠呀？

    郭亮，那好。我還真有難處，得和你商量。

    雷麗麗一聽郭亮要跟她商量，一下覺得自己挺重要，馬上坐起來認真聽。

    郭亮就跟她起了最近辦的這個案子，也就是那下午他從文江縣回來的路上接到的那個案子。因為是凶殺，凶手又在逃，所以他沒顧上回家就去了。案子發生在臨河街的一個建築工地，案情很簡單，一個民工殺死了工頭之後跑了。凶手叫王建國，是個退伍兵。郭亮聽是個退伍兵，很生氣，當過兵的人怎能那無法無？可他們去調查時，所有的民工都替王建國情。原來死者是個惡霸，老是欺負其他民工，向他們強索錢財等。那些民工因為是跟他出來的，都敢怒不敢言。案發的那，王建國的對象來了，工頭趁其他人上工地去時企圖強奸他的對象，正好被他撞上了，他怒火中燒，撲上去就打，也不知這子哪那大勁兒，三拳兩腳，就把那個工頭的腦袋撞在牆上血漿四濺，打死了。等公安人員趕到現場時他已經逃走了。

    雷麗麗，嗨，他不該跑啊，他這算是防衛過當吧。主動投案的話可以爭取寬大處理啊。郭亮看她一眼，行啊，還懂點兒法嘛。雷麗麗得意地，我一個大學生，人民教師，至於是法盲嗎？那後來呢？郭亮，我也是這跟其他民工，叫他趕緊回來自首，爭取寬大處理。我也跟王建國的對象交代了政策。可是兩了，也沒消息。到今我總算接到一個電話，他知道王建國在哪。雷麗麗，那太好了，他告訴你了嗎？郭亮，沒有，他要我付他000元” 人生安全冒險基金”雷麗麗，你們公安局有這種基金嗎？郭亮，哪有啊，他還不是想趁機撈點錢。雷麗麗，那怎辦？郭亮，這不找你商量來了嗎？

    雷麗麗忽然明白郭亮給她講這個案子的意思了，，好啊，你在這兒等著我呢。

    郭亮笑起來，，你要替我分擔的啊。我想為了早日破案，咱們先給他。

    雷麗麗想，自己沒理由不給。郭亮把轉業費都交給她了，他的工資除了煙錢也全部上交了。可是，這一開了頭，以後會不會經常如此？郭亮見她不吭聲，連忙，咱們先墊著，等案子破了不定可以報銷的。

    雷麗麗，得了吧。不過咱們好了，就這一次，以後不許這樣。

    郭亮高興地摟住雷麗麗，一陣亂吻，又想親熱。雷麗麗擋開他，快睡了快睡了，你累了一，我也缺覺。反正咱們還要過一輩子呢。

    第二郭亮拿到錢人就沒影了，到晚上下班時他打電話回來，他人已經在出差的路上了。因為舉報人王建國跑回了老家，他們得立即去捉拿。一直到第三下午，雷麗麗下班回家時，郭亮才在家。雷麗麗一見忙問：案子破了？郭亮，破了。雷麗麗很高興，畢竟這是郭亮上任後破的第一個案子。再，麵還有自己一份功勞呢。

    可看看郭亮，好象並沒有太多喜悅，始終眉頭緊鎖著。

    吃過飯，雷麗麗收拾了碗筷進屋，見郭亮坐在書桌前吞雲吐霧，麵前擺著的稿紙寫了個題目：結案報告。下麵一個字沒寫。雷麗麗關切地問：怎啦，不是挺順的嗎？

    郭亮吐出一口煙，嗨，挺好的一個夥子，遇上這個事。雷麗麗，會判得很重嗎？郭亮，畢竟是人命案哪。你不知道，我去他們村的時候，村人全都跑出來求情。他母親跪在我麵前抱著我的腿不放。我當時真想把他給放了……當然我知道不能那樣做，後來還是在當地派出所的協助下，我們才把他帶回來的。

    雷麗麗看著郭亮，沒想到這個男人這心軟。

    郭亮把煙滅了，看著雷麗麗，，我想在結案報告，把他寫成投案自首。雷麗麗吃驚地，行嗎？你不是你們在他家抓到他的嗎？郭亮，是在他家，他正幫他母親上房頂揀瓦。他他早知道他會被抓的，所以先跑回家安排母親的生活。

    見我們去了，他沒跑也沒反抗，直直地就把兩隻手伸出來。雷麗麗，是個好夥子。可他畢竟沒有自首啊。你如果那樣寫的話，不就違背原則了？

    郭亮不話，又從煙盒取出一支煙。雷麗麗，少抽一支吧。郭亮沒聽，把煙銜到嘴。雷麗麗從他手上把煙搶下來，，你聽見沒有，別抽了。郭亮不理她，又取出一支。雷麗麗，你怎話不算話啊？郭亮，我不抽，做個樣子還不行嗎？

    他把煙銜進嘴，沒有點火。又嘀咕，還叫我給你自由，你倒幹涉起我來了。

    雷麗麗，我這也是為你好。

    郭亮，我真是矛盾。雷麗麗，我看不合適。你辛辛苦苦破的案，弄成他自首，你就什功勞都沒有了。你那個什” 人生風險基金” 的 千元錢也報不了了。

    郭亮，這些我都不在乎。雷麗麗想了想，堅持，那也不能那樣寫。你現在是個警察，最應該實事求是，尊紀守法。郭亮不高興了，，我怎不遵紀守法了？有些事情可以靈活處理。雷麗麗，不，我覺得你那樣做是錯誤的。有些事情不能靈活。郭亮，那你就忍心看那好個夥子被抓起來判個死刑或者無期？雷麗麗，那也不能用感情替代法律。這是作為一個警察起碼的準則，不能枉法。

    郭亮一下站起來，發火，我枉法？你少拿那些大帽子嚇我！白了你就是心疼那個錢！哪有你心腸這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