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建平家出來，程錦他們要繼續去第二個地方。

    車上，楊思覓：“不想管就別管了。”

    程錦道：“要管的。”

    楊思覓扳過他的臉，摘下他的眼鏡，然後親上他的嘴唇，這個稍嫌粗暴的吻停止時，兩人的嘴唇都有點紅腫。楊思覓用拇指蹭著程錦的下唇，似乎意猶未盡。

    程錦一直沉著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他捉住楊思覓的手，親了親他的手指，然後拿下來握住。他還記得司機在前頭，另外還有許多人在暗中關注著他們這邊的動靜，就別讓人看熱鬧了。

    他們要去的第二個地方是監獄，剛才見的是家屬代表，現在要去見的是一個記者。這人和很多家屬接觸過，對康安樂的事了解得很全麵，他是個正直的人，想做正義的事，可惜阻力重重。同事勸他，上級勸他，被人威逼利誘，這些他都熬過了，那些人看軟的手段治不了他，便不客氣地給他弄了個誹謗罪把他送進了牢。

    葉萊和步歡等在監獄附近，他看到從車出來的程錦臉色還好，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放心，程錦生氣時也不會發很大火，但他們懷疑他會氣出內傷。

    葉萊道：“這記者在坐牢之前，和上品集團的一些人接觸過，之前在倉庫那邊被燒死的一個質檢員和他就私下有聯係。看來那倉庫果然放的是原材料，隻是那些東西有點問題而已。”

    步歡嗤笑，“上品集團的頭頭們腦子有問題，燒倉庫燒死證人有什用，能把市場上所有的產品都燒掉？隨便去一盒康安樂就能檢出有問題。”

    程錦道：“不，他們有所倚仗，認為我們不敢把這事鬧大。”

    這事鬧大了，上品集團不定得倒閉。上品集團除了康安樂還有很多個知名品牌，年銷售額將近千億，很多人靠這集團公司吃飯，不考慮其他，單從金錢方麵來，這損失就很難承受。

    更嚴重的還不是金錢方麵的影響，而是人們對國產商品的信心會崩塌，這非常嚴重，會牽連很廣，給同行業的其他公司甚至是其他行業帶成壞影響。還有，人們對政府也會信心下降，這大概是上頭的人最重視的問題，所以這確實是個壞差事，辦得不好，前途無亮。而這事很難辦好，爛成這樣的攤子再怎收拾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也不是你想怎收拾就能那幹，刀揮向的方向是由主人決定的。

    監獄一遊的行程由五組安排，他們特地派過來了兩個人，這兩人帶了齊全的證件過來，從監獄大門到那位記者的房間前，一路暢通無阻。

    把記者從他的房間請出來，然後大家一起去借用了監獄的一間會客室。

    坐下後，程錦仔細看著那個記者，這人叫龔浩，6歲，很瘦，臉色不好，頭發白了一半，看來他在這過得很不好。

    龔浩倒還算鎮定，隻是手指捏得很緊。

    “喝茶嗎？”楊思覓沒有坐到程錦身旁，他在看桌上的一個電水壺。

    “我來。”葉萊拿著電水壺出去了。步歡跟她一起出了。

    程錦對龔浩微笑了一下，“我們在查康安樂的事，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龔浩道：“你們是什人？”

    程錦道：“調查組。倉庫失火的事你知道嗎？”

    “聽過一點。”龔浩聽他的獄友談過這件事。

    程錦道：“我們就是來查這件事的。然後查到了康安樂。”

    龔浩道：“我怎知道你們的是真話？”

    楊思覓走了過來，在程錦身旁坐下，往他身上一靠，“就算我們是騙子，能騙你什？你的境況總不會比現在更差。”

    默默地站在一旁的五組那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就楊思覓這樣，怎樣看也邪大於正，想要別人信任自己，也裝像一點啊。

    龔浩似乎能欣賞楊思覓的性格，他沉默片刻後開口了，“你們想知道什？”

    程錦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葉萊和步歡回來了，把水燒上。然後找出茶葉和茶杯，就等水開了。

    龔浩的目光飄忽著落在葉萊手中的水壺上，像是已經走神了，“你們知道又能做些什？”這事他領導也知道，也憤怒，但最終還是什都做不了。

    程錦苦笑，“我保證不了。”

    “笨，哄人都不會，或者是不肯？嗯，這待遇我獨享就行。”楊思覓換了個姿勢，手肘撐在程錦肩膀上，再把頭親親密密地枕過去。

    程錦笑笑，然後轉向龔浩，“我會幫你們要到賠償，康安樂也會下架。”

    龔浩立刻便道：“我不認為他們隻有康安樂一種商品有問題。”

    “那需要經過調查，才能知道。”

    龔浩道：“我查過，他們自己的員工也認為他們的一些商品是有問題的。”

    程錦道：“有證據嗎？”

    龔浩一怔，搖頭，“雖然沒有證據，但是……”

    程錦截斷了他，“沒有證據就不要了。會有專業的人去查清這些。”

    龔浩垂頭喪氣。

    水燒開了，葉萊幫每人都泡了杯茶，包括龔浩。楊思覓那杯是奶茶，葉萊幫他加了牛奶和糖，還提供了一袋夾心餅幹——都是自帶的。這讓五組深感自己的服務質量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那杯奶茶讓氣氛變得有點像茶話會。

    龔浩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惟有荒誕的情節能提醒自己這並不是現實。

    程錦道：“你收集來的資料有備份嗎？”原件在龔浩被捕時，就被毀了。

    楊思覓在品嚐奶茶的空隙中看了龔浩一眼，“他有。”

    程錦若有所思，“複印件？掃描的電子檔？”

    楊思覓道：“後者。”

    程錦道：“你放在自己電話還是傳到了網上？”

    楊思覓道：“還是後者。”

    程錦看著龔浩，“我需要網址，用戶名及密碼。”他從口袋拿出支筆和一個筆記本，把筆記本翻到一頁空白頁，把筆壓在上麵，推給龔浩。

    沒搞清楚狀況的龔浩茫然猶豫地接過紙筆，然後寫下了程錦要的東西。

    五組的人暗中歎氣，這位bss大人可真欺負人，連話的機會都不給別人，更別拒絕的機會。太不尊重人了。

    那些字符通過程錦的眼鏡傳給了大家，很快便有人道：“資料已經找到，正在下載……下載完畢，開始傳送……傳送完畢，請查看。”

    龔浩看到滿屋子的人除了楊思覓之外，其他的人突然都定住了，過了一會，他們的頭部開始有輕微的動作：搖頭或者點頭。他們像出了故障的機器人。龔浩茫然地想，果然是在做夢吧。

    程錦快速地瀏覽完資料，對龔浩道：“多謝。我們送你回去。”

    回到監獄的房間，龔浩才對今晚發生的事有了些真實感。

    重新回到車上，程錦道：“還要去哪嗎？”

    耳機傳來安的聲音，“老大，我們在酒店。你有沒有想見的上品集團的高層？韓彬秦越能幫忙約到。”

    程錦道：“算了。我和權力最大的那位見一麵就行。”就是那位大手筆送鑽石給他們的人。

    “這邊是一組。我們控製了金錢豹，見嗎？”

    金錢豹金利南過習慣了夜生活，也可能是沒把程錦他們放在眼，沒躲滿二十四時，便又跑出來耍了。現在人在一家俱樂部——不是他開的。

    程錦想了想，“見。”

    安興奮地道：“那我們也來？”

    “不必，又不是去打架的，你們去睡覺吧。”

    “哦。”安暗自嘀咕，不需要打架的場合他們去才更合適嘛，他們又不是打手。

    五組的兩個人撤走，換來了一組的四個人，體格都不錯，看著就不像是熱愛和平的。

    “bss，你們先休息一下，車程需要半時。”

    “好，麻煩了。”

    “bss，到了，現在進去嗎？”

    “嗯。”程錦抱了下仍然閉著眼睛的楊思覓，“思覓，陪我去看看。”

    楊思覓手臂一伸，環上程錦的脖子，人掛在他胸前不動了。程錦摸摸他的頭發，也不催他。

    其他人先下了車。

    一組的一個人問：“那位暈車？要在車上緩一緩？”

    步歡忍笑。

    葉萊倒是應了聲，“嗯。”

    五分鍾後，程錦和楊思覓下來了。“走吧。”

    金利南雖然出來耍了，但還有點分寸，沒敢在人多的地方露麵，而是躲在了包廂中。

    包廂門被推開，被人擁簇著的金錢豹抬頭一看……冤家來了。

    門關好，一組的兩人穿過人群，一左一右的夾住金利南，往他膝彎一踹，踹得他砰的一聲重重地跪倒在地，然後壓住他的肩膀不讓他亂動。

    金利南完全懵了，他沒想到這些人會這不客氣，一見麵就動手，然後不應該先點什嗎？

    “啊！……”包廂的男男女女開始尖叫。

    “不想死的就閉嘴。”又一個一組的人上場了，他一腳把一個尖叫得最大聲的娘兮兮的男人踹牆上去了。那人像攤泥一樣從牆上滑下來，攤地上不動了。

    其餘人被嚇壞了，沒敢再大聲吵，開始低聲哭泣。

    “靠牆排好隊，男左女右，排成兩列，雙手抱頭，蹲下。快！”

    那些人慌忙照做。

    步歡咳一聲，“哎呀，原來我們也能當惡霸，以後我們可以學習一下這種風格。”

    葉萊無語，沒理他。

    “bss？”包廂安靜下來了，一組的人總算想起程錦了。

    程錦眼角抽搐，“換個房間話。”

    “是。那我們去隔壁。”押著金利南的人，把他提起來，“走，老實點。”

    出了房門，金利南掙紮起來，想引人過來。

    “別費這個事了。”一組早有安排，怎會讓他有機會求救。把人拖進對麵包廂，關上門，直接拳打腳踢一通，掐著時間，打了五分鍾才停手，把人提起來，仍讓他跪著。然後才開門讓程錦他們進來。

    突然被暴打，一開始金利南還怒罵，後來開始求饒，可是求饒也沒用。這是金利南到目前為此最狼狽的一晚，以前從沒人敢這對他。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不耐打。

    程錦麵無表情地看著一組，心想，一會得對這些思想教育一番。

    對方領會了一下程錦的眼神，問：“bss，你是想喝酒嗎？”

    步歡和葉萊都聽愣住了。耳機那頭一片寂靜，可能是切斷了話筒，狂笑去了。

    “……不用。”程錦也不打算在金利南麵前他們什，“金老板，你這是怎了？怎不坐？”

    金利南悲憤地爬起身，挪到沙發邊坐下，“你想怎樣？”

    程錦道：“想和你聊聊你為什想殺我的事。”

    金利南不承認，“我不知道你在什。”一組又想動手。金利南看他們朝自己走來，立刻改口，“我是聽過有人想對付你們，但這事和我沒關係。”

    程錦道：“不是你，是誰？”

    金利南猶豫，一組的一個人直接上前兩步，一腳把他坐著的沙發踹翻，他狼狽地滾到地上。那人把沙發扶起，“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請坐。”

    金利南知道自己如果真去坐，那沙發肯定又會被踹翻，他心想，這些人其實是他的同行吧？形勢比人強，為了不再挨打，他隻能開口，“那人叫黑五，手下有好些很橫的人，他們什都敢幹。”

    楊思覓出聲了，“你們都不知道有這一些人？”

    耳機那邊道：“我們以為都是金錢豹的人。”

    楊思覓道：“無能的借口。”

    金利南心下狐疑，這人是在對誰話？

    程錦問：“黑五不是你的人？”

    金利南道：“不是，我管不了他。”

    楊思覓道：“他算是外援？你做不了的事就叫他做？”

    金利南一愣，“不……”可惜這時否認已經遲了。楊思覓冷冷地看著他。他識趣地閉上了嘴。

    程錦道：“你平時怎聯係他們？”

    金利南略顯猶豫，“都是他找我。”

    楊思覓道：“那你有什活著的價值？”

    金利南僵硬了，這些人敢殺他？他怒道：“你們敢動我，就別想出唐城！”

    楊思覓看他，“你想試我敢不敢？”

    “敢不敢是我們的事。”程錦溫和許多，“你的事是證明自己的價值。”

    一組道：“bss，這事交給我們，我們會讓他好好回答問題。”

    金利南臉色慘白，那肯定會被打死。“我。我確實和黑五沒什交情，但黃楷和他熟。”情急之下，他把自己的發供出來了。

    “燒倉庫的事是你做的，還是黑五做的？”

    金利南道：“不是我。是不是黑五我不知道。”

    程錦微微一笑，“黃楷沒和你？”

    “沒有，真的沒有。”

    程錦看向楊思覓，楊思覓道：“他沒什價值。”

    金利南驚慌地看著他們，一組的一個人從後麵接近了他，一掌把他劈暈。“不用他，我們自己查。”

    步歡笑眯眯地道：“嘖，能把唐城的地頭蛇嚇成這樣……不容易。”

    程錦道：“這的事很快會被很多人知道。”包括黃楷還有那個什黑五。他本來沒想從金利南這挖出多有價值的信息，所以也不認為會打草驚蛇，現在他有點擔心了。

    “把這些人先關個幾？等我們查完這事再放他們走？”

    “有什不同？對方一樣會考慮最壞的情況：金利南把知道的東西全告訴了我們。”程錦道，“警告一下算了。走吧，今先到這，等我明見了那位管事的人再。明早我要知道黑五是怎回事。”

    今晚收獲不錯，程錦就暫時把一組的思想教育的事忘了。

    夜生活暫告一段落，程錦和楊思覓回到酒店便休息了。

    兩時後，程錦被手機鈴聲叫醒，他起身拿過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陸昂。他接通了，歎口氣，“陸昂，這個點你還不睡？”

    陸昂道：“你以為我很想打電話給你？你那邊怎回事，在查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你聽誰的？”程錦表示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事。

    “還用誰？都知道了。葉萊他們，還有唐城那些人，滿世界地在找一群恐怖分子，是他們燒了倉庫，還想暗殺你們。”陸昂挺著急，“這都什事，查個案怎還要反恐？”

    涉及恐怖分子，那會是大事。雖然不知道為什會變成這樣，但程錦立刻便想到這事或許可以利用……“沒事，隻是個策略。你別管了，我有分寸。除了這個，你聽到什嗎？”

    陸昂道：“聽到一些風聲，和我之前猜的一樣，上頭缺人了，像我們這工作，又不是靠高薪就能招到合適的人。”他沉默了一會後道，“也有人來找過我。”他的情況和程錦不同，他本來就要再往上走，程錦得被迫進考場，他不必。

    “你快被調走了？”程錦早知道有這個時候，“幫個忙，推薦個好話的人來接替你。”

    “你巴不得我走？”陸昂道，“現在這些還太早。”

    “難，我們部門效率高時比閃電還快……”程錦還要再，楊思覓翻個身，抱上來，把腦袋拱進他懷，他抱住人，“好了，不了，回來一起吃飯。”

    陸昂道：“你過很多次請我飯，一直沒請。”

    程錦笑道：“隻一起吃，又沒請你……”楊思覓不耐煩地伸手亂揮，拍在程錦手上，差點把手機翻掉。“行了，先這樣，掛了。”程錦不再多，掛了電話。

    但沒睡多久，程錦的手機又響了，再接通，這次是七組，找到了上品集團的領導們開會的錄音。程錦也沒問是怎找到的，直接讓他們發過來。楊思覓也醒了，在黑暗中看著他。

    程錦道：“一起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