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大漢

    古代長安的輪廓，漸漸在我眼前淡去。

    我想，每個故事都有一個結局，我的電影也快落幕，大家可以想象到悲劇電影即將結束的那最後幾分鍾，屏幕是多的昏暗混沌，灰色的音樂回蕩在大廳，人們臉上帶著悲傷，拿著吃空的爆米花袋離去的場麵。我韓真真的故事，是不是就應該這樣結束？

    其實，伴隨著費連城這樣一個優質的男人，行走在回途中，也算不是什糟糕的結局。出了長安地帶，被人追殺的危險也少了許多，我們相扶相依，倒更像是一對出門旅遊的情侶。

    費連城真是新時代好男人的典範，坐懷不亂，對我照顧有加。我沿途還賺了不少婦女同胞羨慕忌妒恨的目光，隻是，我始終覺得空空的，腦袋空，身體空，連骨頭似乎都是空的。費連城在前麵走著，我便跟著。他與我話，我好像是聽到了，又好像是沒聽到。

    人生是個微妙的旅行。

    我們竭盡全力，奮不顧身，追逐，思考，獲取一切我們認為對於生活有利的因素，來讓自己活得更精彩。我們自以為什是對，什是錯，以為找到了生活的重點，但事實上，我們的人生，更多的隻會被一些不相幹的東西所改變。

    就比如，我躊躇在回漠北的路途中，卻在某個清醒過來的早晨，忽然看到了院子有一隻紅嘴的鳥。

    它靜靜地站在離我不遠的樹枝上。它的眼睛是黑黑的，精光透亮，像極了心中某個人的眸光。它拍了下翅膀，饒有興趣地朝我望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它的身上。

    然後，我對自己：”不行，我得回去。”我瘋狂地衝進費連城所在的房間，他正半依半靠在榻上，捧著一本書，他的目光對上我。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足足僵了半分鍾。

    ”費連大哥，我得回去。”

    他放下書，坐正了身體，他的眼神並沒意料中的那般驚異，他一如既往地平靜似水，隻默默道：”回去哪？””回去長安。”

    ”回長安作什？”

    ”回長安，去見大色狼。”

    他頓了下，又問：”如何突然這樣想？”我想了想，：”因為今早上，我看到了一隻紅嘴的鳥。””紅嘴的鳥？”

    ”你不覺得紅嘴的鳥很奇怪嗎？”

    ”這與霍去病有何關聯？”

    ”當然，你想，為什今早上出現的不是一隻白嘴的鳥，卻是紅嘴的呢？”屋子一片沉默。

    他緩緩從榻上下來，走到我麵前。

    ”真真，你怎了？”

    我退了一步，喃喃重複了遍：”我，怎了？”他扶住我的身體，再重複了遍：”你怎了？”我哽咽了下，他卻逼問：”你想見他？””是的，我隻想見他！”眼睛忽然濕了，”我不想電影就這樣結束，我的故事從此畫上句號，我的生命不能缺少大色狼這一部分，那就像是從我身上截肢一般的不完整。至少，我應該看著他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秒，至少，我應該對他再發表一番他是混蛋的言論再放他走。至少，他應該帶著對我的恨意或是歉意離開這個世界。還有，至少我應該參加他的追悼會，送完他最後一程，才算完美是嗎？”我一口氣了那多，幾乎是從心底蹦出來一般。

    人，做個選擇並不難，難的是選擇後不會後悔。

    ……

    費連城眼中閃過幾分激賞，卻又很快清晰地淡去。他並不驚詫，仿佛早已了然於胸，凝神走到窗邊，朝著霧蒙蒙的氣看去，轉而悠長綿遠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