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他一個孩子一時間哪想得明白？胡思亂想了一陣後，忽聽見肚中咕咕直響，這才想起自己連早飯也沒吃，不禁淚眼雙垂，心道：“且回城去，沒有飯錢，便選一件衣服去當鋪當些銀子，先將肚子填飽了再。”心想謝悅再無情，總不會將自己的衣裳也變賣了。於是勉強打起精神，踏上回城之路。

    行出五六後，他隻覺又累又餓，頭暈目眩，心想照這樣的速度，回城後陳記當鋪肯定早打烊了，還是先尋些野果山泉填一下肚子。眼見前麵道路旁邊長有許多紅子，於是跑上前，摘了幾粒一嚐，不禁大皺眉頭，原來這些紅子都還沒熟，味道又苦又澀。但他此時餓得饑腸轆轆，哪還敢挑食，手忙腳亂地一氣摘了兩大口袋的紅子，待易摘到的都已摘光後，方才坐倒在路邊一塊青石上享用。

    吃了一半紅子後，肚子已不似先前般饑餓，紅子也變得越發澀苦難吃。正想將剩下的一半扔了，忽又想道：“這些紅子摘得好生辛苦，就這樣丟了怪可惜的。不如先留著，或許還用得著。”想到自己一夜間從一個家財萬貫的公子倫落到要靠野紅子充饑的地步，一時悲不自勝，淚落腮邊。

    正自傷心欲絕，忽聽背後鬆樹林中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公子，你那婆娘將你害得這樣淒慘，還不去報官做什？”

    陳方一驚，回頭看時，隻見一個五旬年紀、長相猥瑣的瘦子手提著一口單刀慢慢步出林來。

    那人走到他麵前一丈遠處停下，用刀指著他的心口道：“公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有半句假話，可別怪我刀下無情。”

    陳方道：“你是誰？你是我們鏢局的？”

    那人道：“是老子問你，還是你問老子？你以為還是從前？再話沒個規距，休怪我湯百問用這把刀捅死你！”他雖然凶惡，腦子卻不夠機靈，還是先回答了陳方的問題。

    “你叫湯百問？你……”

    “叫你別問，你免崽子還瞎問什！以為老子不敢殺你？再多一句嘴，老子真的要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了！”一邊喝斥一邊威脅地將刀尖伸到陳方的心口上輕輕捅了一捅。

    陳方見他話凶惡，頓生懼意，不敢再問。暗忖：“這老鬼的名字好像在哪兒聽見過……哦！原來苗一灃曾提起過他的名字！”

    “陳開河，你就不要再惺惺作態了！我已打聽到可靠消息，除了我大哥苗歌外，還有宋再興和湯百問，對不對？至於是誰告訴我們的，你不用問。”

    原來陳開河死後，孫雪恣立即雷厲風行地將那十名內定要解雇的鏢客辭退。湯百問武功稀鬆，又最愛喝酒和賭博，被辭退後所得二百兩銀子，不到一月便花得告馨。正打算這一二日尋個機會將陳方綁架，向謝悅索要一大筆贖金，哪知謝悅捷足先登，已暗中變賣了陳家的全部財產，並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失蹤！

    湯百問又氣又悔，隻恨自己腦子轉得慢，坐失良機。但他此時跟陳方一樣，生活也沒有著落，所以還不肯放棄。聽人謝悅不似無情之人，懷疑他們姐弟倆是在玩苦肉計，剛才他向人打聽到陳方去白楊村的消息後，便躡在後麵。本來還想暗中觀察，待謝悅出現，但見陳方神情悲愴，好像真不知道謝悅下落，甚覺不耐，決意直接威逼。

    湯百問又問道：“我問你：你和你那婆娘姐姐是不是在施苦肉計？”

    陳方不懂，反問道：“什叫苦肉計？”

    “是老子問你還是你問老子？你這雜種！”但想到對方可能真不懂苦肉計是何意思，隻得氣虎虎地先回答對方所問：“聽好，苦肉計的意思就是：你和你姐姐是不是暗中商量好了，你姐姐其實並沒失蹤，而是藏在什地方，你們這樣做，是因為害怕姓孫雪恣不肯服輸，會搶奪你們的銀子並殺死你們，所以故意演這出戲，好叫孫雪恣和老子……咳咳！好叫別人死了這條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