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聞檀 本章:第100章

    第100章

    夜內室隻留了一盞燈,趙長寧睡得並不安穩。

    她恍惚地又回到了那個夢境, 趙家滿門抄斬, 她重遊趙家, 殘垣斷壁,院子春來草木深, 草幾乎將房屋掩埋。

    有人從背後抱住她, 他問:“知不知道這些人是怎死的?”

    “是被你害死的,因為朕如此信任你, 什都會告訴你,你卻背叛了朕。”那個人低沉的。

    她以前也做過這個夢, 但是以前夢到這就會戛然而止。

    長寧想看清楚自己背後的那個人,但是身體似乎不受她的控製。她隻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恨意:“分明是你記恨趙家人背叛, 你記恨了一輩子, 連我趙家的婦孺都不放過……”

    那人低聲地笑:“你錯了,朕早告訴過你,你早日屈從於朕,朕就放過他們。已經太遲了……”

    她又聽到自己冷漠地:“……總有一我會殺了你的。”

    “寺卿大人竟想背上君的罪名?”背後的笑聲有些邪肆,“你殺我倒是可以,隻要你能殺得了。”

    趙長寧這時候終於回過頭,一張臉清晰地映入她的眼中。

    徹骨的寒意浸透了她,以至於趙長寧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她叫了守夜丫頭的名字, 很快簾子被撩開,丫頭擎著點亮的蠟燭走了進來。見少爺已起身,擰了帕子洗臉。她立刻放了蠟燭接過來, 朦朧燭光下看到少爺抿著單薄的嘴唇,衣領微開。她立刻低下了頭。

    長寧卻根本沒心思在乎一個丫頭,她想著夢的那個人。

    以前她一直以為這個人是朱明熾,其實她一直錯了,今這個夢,那個人是朱明熙。

    這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了,朱明熙與她關係很簡單,他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這個夢給她提了個醒,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跟朱明謙的一場對話,那個時候,幼的朱明謙告訴她,最後登上帝位的皇帝是太子。

    她一直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覺得當皇帝的人不是朱明熙就是朱明熾,但如果……這兩個人都當了皇帝呢?

    朱明熾先逼宮當了皇帝,朱明熙豈會善罷甘休,肯定會謀逆篡位的。她的夢已經應驗了一次,也就是……朱明熙也許真的會成功?

    那他的背叛又是指的什……

    趙長寧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她昨晚剛決定要把他們謀逆的事情告訴朱明熾。畢竟她不能置朱明熾、置自己的孩子於不顧,甚至是置趙家於不顧。

    ……在這個夢最後當皇帝的人是朱明熙。莫非就是因她提前告知了朱明熾他們謀逆的事,所以他才是她背叛了她。

    畢竟在此之前,朱明熙的確毫無保留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如果朱明熙最後真的當了皇帝,那他和七叔究竟有什依仗,能夠敵得過手握重兵的朱明熾?趙長寧了解七叔,他這個人縱奇才,如果不是勝券在握,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她又該怎辦?

    趙長寧沉默了一會兒,問丫頭:“現在是什時辰了?”

    丫頭答:“已經過寅時了。”

    那再過一個時辰就該亮了,也不必睡了。長寧招手道:“叫人進來給我穿衣,另外把嚴先生叫過來,不可驚動旁人。”

    官員都有養幕僚的傳統。嚴先生是她的幕僚,原是個舉人,會試屢試不第,到了六十歲見仕途多半無望了,就投身趙長寧做了幕僚。趙長寧見此人的確是有些本身,也漸漸重用了他。

    她穿好直裰,洗漱後去了花廳。

    嚴先生還在炕床上睡覺被人叫起,聽聞是趙大人找他,也不敢耽擱地跑著過來了。他穿著件青布長棉襖,留了短胡子,正不住地打哈欠。

    長寧讓他坐下,沉吟問:“先生可知我七叔此人?”

    嚴先生這時候困意散了,點頭道:“周大人的名聲如雷貫耳,老朽原先聽過他的一些事,不甚感慨大人年輕有為。聽聞周大人回府,可惜老朽卻不能拜會周大人。”

    長寧細長的手指搭著扶手,淡淡道:“我有件事拜托先生。他要在京城住兩個月,其間你幫我查查他究竟在做什。我七叔生性聰明,別人恐怕奈何不得。他的消息都送進趙府,你利用我的名義在趙府的關卡上安插人手探聽。不過不可驚動他。”

    “……那老朽可否冒昧一問,大人究竟是想查什?大人個具體的,老朽也好下手。”嚴先生拱手道。

    長寧淡淡一笑:“不是我不告訴先生,而是不能。但凡是敏感的事,你都告訴我就是了。”

    嚴先生領命退下了。

    趙長寧想再見朱明熙一麵,畢竟從朱明熙那套話比從七叔那容易。她想見朱明熙倒也不難,上次朱明熙曾過,若她有了回應,隻派人去青衣胡同的藥鋪傳個話就是了。

    趙長寧約他在臨江的茶樓喝茶,她在茶樓坐等了半個時辰,才有個其貌不揚,穿短袍的人來告訴她:“四爺,此地臨時有些不便,大人可否跟的去**酒樓?實在是勞煩大人了,大人的隨從,最多隻能帶上兩個。”

    趙長寧靜靜喝茶,不過她也早就預想到了這個情況。在她知道了朱明熙的存在後,朱明熙肯定會確認自己的安全才會現身。而這個派出來的人則一定是死士,倘若被抓就會自盡,如果自殺未遂,便是受盡折磨也不會開口的。

    “前頭帶路吧。”趙長寧放下了茶杯。

    朱明熙如今的心思是越發的縝密了。

    到了朱明熙所在的酒樓看了他,他正在吃菜,四周靜靜的。

    窗外臨江正是集市,大年初三的集市很熱鬧,賣花燈的,賣炒貨的,賣糕餅的,挎籃子的婦人帶著孩子,漢子推著自家的架子車,架子車上坐著老邁的母親。熙熙攘攘,凡塵俗世便是這樣。

    朱明熙看得出神,很久他才抬起頭,對趙長寧:“怎不坐?”

    趙長寧走過去坐下,聽到他繼續:“我的時候就想在宮外麵生活。我告訴母後,當太子要學很多東西,學得不好,翰林院掌院學士張大人還會告訴父皇打我手板。要是在宮外麵就好了,父皇隻是個普通的父親,我也能想做什做什。然後母後溫言告訴我:外麵的人——他們也從不能想做什做什,要為生計奔波。如果降災禍,沒有飯吃便會賣女兒,親人受惡吏所害,無權無勢,他們除了痛哭之外也無能為力。孩子害了重病,沒有錢醫治活活病死也有。那些貧苦的苦,每一個都比我知道的要痛苦千百倍。”

    “我的母後是一個非常睿智的人,她從來都是對我真話,從不粉飾太平,好好教導我。隻有她死的那,她告訴我朱明熾已經答應將她送出宮去養老,她讓我等她一會兒,收拾了東西就和我一起去封地,以後我們一起好好過……”朱明熙到這微微一頓,深深地吸氣,然後微笑,“結果我進去看的時候,她已經喝了朱明熾給的毒酒,倒在床邊吐血,爬也爬不起來……”到這他就停頓了。

    “殿下。”趙長寧輕聲道。然後,她看到朱明熙笑了笑:“罷了,跟你這些做什,你來找我何事?”

    但是一開始要勸他的話,卻怎也不出口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她隻能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想來無論我怎勸,殿下也不會放棄的。”長寧靜靜地問,“那殿下可有十足的把握?”

    “朱明熾光是京衛就是十萬大軍,自然是有把握才敢貿然行動了。”朱明熙道,“隻是具體的自然不能告訴你。”

    趙長寧給他倒茶,笑了笑:“卻也無妨,你們即便有邊疆大將的兵力支撐,但也不足夠,想來最需要動功夫的就是兵力了。隻是不知道你們究竟有什法子。”

    朱明熙搖頭:“法子自然是萬無一失的,隻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趙長寧更肯定是關於兵力的,知道朱明熙不會白白告訴她。

    “我做這些事,不光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我的母後。”朱明熙,“她這一輩子就我這一個兒子。她聰明異常,的時候外公曾過她‘要是生而為男,怕是進士也中了’,是我沒用拖累了她,是我害死了她。”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了。

    趙長寧從未見過這位皇後娘娘,她隻知道朱明熾一杯毒酒,就賜死了她。

    就是一杯酒一句話的功夫,輕易地讓朱明熙的一生崩潰了。

    趙長寧最後喝了兩杯酒,離開了酒樓。

    ***

    趙長寧交代給嚴先生的事,他是一直惦記著的,隻是幾也沒打聽到什有用的東西,唯有初四那,從邊關送來了一封信件進了趙府,直接送入東院周承禮的院子,極為隱秘。

    嚴先生便立刻起了心思。

    正巧那周承禮出去拜會同僚,沒來得及看信。

    那嚴先生委實是個機靈人,信件從不經趙府的回事處,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於是他買通了周承禮院子打掃書房的廝。

    廝聽了連連搖頭:“七爺的東西,我怎偷得出來!你這差事再有錢我也幹不了。”書房外頭全是護衛。

    嚴先生笑眯眯道:“蠢物,誰叫你去偷了,更何況你那樣子如何能偷得手,你隻需打掃的時候聽我的,我自會安排了人進去,隻是要你配合,不能讓東院的人看出來。”

    嚴先生出手就是二十兩銀子,更何況還是給大少爺辦事,那廝狗膽包,就跟著幹了。

    信被鎖在抽屜,不過這難不倒那人,隻用鐵絲就開了鎖,將信偷了出來。

    偷換得的信件被迅速謄寫一遍,原信再借用送東西的香榧換回去。謄寫的信件當晚上就出現在了趙長寧的桌上。

    趙長寧沒想到嚴先生的動作這快,詢問了她如何拿得這信,嚴先生便笑道:“這您不必過問,老兒這些事還是能給您做好的,事情雖然不易,但也盡力拿到了。隻是這麵寫的東西……”嚴先生猶豫了一下,“您還是先看了再吧。”

    趙長寧也沒有耽擱,她這幾正等著這邊的消息,隻有看了才好做決定。於是連夜看了這信。

    信其實是周承禮與一位名為常遠將軍的通信,的竟然是孟之州的事。

    長寧看到這目光微動。

    信中提到孟之州自中毒後身體損傷,行軍打仗的能力大不如前了。但是他駐守的開平衛是什地方!那是關口要塞,古來兵家必爭之地,豈能讓一個不能行軍打仗的將軍坐鎮此處。孟之州發現之後,上書聖上請辭,聖上卻意決回他兩字:不準。如今太平盛世,邊關安定,且無人知道他身體有疾,他繼續當這個指揮使又能何妨。孟之州知道皇上是在體恤自己,孟之州這一輩子沒做別的事,全是為國效力征戰沙場,要是不讓他做這個,當真是不知道去做什才好。孟之州接連上書,但是朱明熾卻再也沒有回信。

    隨後信中寫道:開平衛,京之喉口,若攻之南下,挾外族之力,十萬大軍潰矣。

    就這一行簡單的字,趙長寧來回看了幾遍,額角竟出了些冷汗。

    年關時節,實則是邊關守衛最鬆懈的時候,氣嚴寒,戰馬修養,往年這個時候雙方歇戰,稱為冬歇。挾外族之力是什意思?難不成七叔竟通外敵,要破開平衛?

    開平衛若是一破,京城危在旦夕。

    原開平衛由孟之州守衛,本來是堅固如鐵桶的。如今孟之州身體損失,如何才能守住開平衛?此時開平衛兵力空虛,倘若兩邊夾擊……恐不得好!

    七叔如何能做這樣的事?趙長寧閉目想了會兒,此計太毒,與外族合作破城,必定是承諾以賠糧賠地,與虎謀皮。

    但對於周承禮和朱明熙來,這已經無所謂了,隻要能把朱明熾拉下馬,他們無所顧忌。而這絕對是行之有效的一個方法。

    那些支持朱明熙的朝臣,不知道他們知不知曉此事?

    趙長寧放下信紙,她想立刻就把這件事告訴朱明熾,但此刻宮門下鑰多時,若不是緊急軍情,是進不去紫禁城的。隻能等待亮了。

    長寧輕歎口氣,叫人進來伺候歇息。她現在身懷有孕,必須要注意休息。而且這事她急也急不來,隻能等亮了。

    這時候東院還亮著燈,周承禮在看書。

    夜風帶著透骨的寒意,他披著件外衣在看書,察覺到光弱了下去,單手用鐵簽挑了燈芯。

    有人從門外進來,跪在他麵前:“七爺,事情做好了。那嚴朗把您準備的信偷走了。”

    周承禮嗯了一聲,並沒有多加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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