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在艾虎的麵前分成兩排，中間留出空白。很明顯，它們是期待他走過去的。但究竟要不要響應這期待？

    考慮再三，艾虎決定還是走一趟。他現在不記得自己是誰，完全忘記了過去，未來也無法預測，但至少，他認為應該把握住眼前一切，努力去探索。

    走過早已衰朽的殿堂，走過滿是灰燼的地麵，每一步踏下，灰白的腐土都漫過腳麵。他一步步走出這座大殿，眼前陡然一片開闊。

    雄偉的城市！

    塔樓高聳入雲，城牆巍峨厚重，還有氣勢磅的殿堂——它們都匍匐在自己腳下，排列整齊。街道呈放射狀延伸出去，直達遠方地平線。烏雲如蓋，太陽隻是亮白的一個圈。沐浴在昏黃光芒下，城市顯得特別安靜。沒有車水馬龍，沒有人聲鼎沸，連遠處屋頂上的風車都停在原地，一絲兒轉動的跡象都沒有。

    雄偉、然而毫無生氣的城市，就像巨大的墳墓。

    不知何時，大殿中那些渾身燈泡的怪物也走了出來。它們一定是當初守衛這座殿堂的衛兵吧。在早已腐朽的金屬盔甲下，一張張枯萎如骷髏的臉緊繃著。幹縮的皮緊緊貼在骨頭上，手臂和脖頸的肌肉也萎縮得猶如繩索。按正常情況，這樣的肢體哪怕稍微挪動一下也會散架吧。但它們並非純粹的血肉之軀，在磨損破裂的皮膚下麵，分明露出了漆黑的金屬。支持它們行動的力量也十分神秘，艾虎仔細觀察了一下，顯然和擰在金屬骨架上的燈泡有關。隨著移動，它們明明滅滅，像燃燒的火。

    這是個並不寬闊的平台，高踞在數百米高的山崖之上。枯萎的金屬衛兵們一排排走出大殿，成兩列排在一道向上的螺旋形白石台階兩側。

    它們好像很希望我沿著這台階走上去。

    如果麵前的家夥們一排排整齊地跪在道路兩旁，相信任何人都會作出同樣的判斷吧。

    事實上，即使想往下走也沒有路。艾虎仔細觀察四周：這高台連同身後的大殿都建在一道孤崖上，唯一一條向下的路已經崩毀，和山下許多建築一起化為瓦礫碎石。

    除非能跳過幾十米寬的大裂穀而毫發無損，不然下山跟跳崖沒區別——艾虎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上山比較靠譜。一切都是未知的情況下，貿然探索陌生的地方，並不比接受眼前的安排來得安全。跪在道路兩旁的怪物粗看猙獰嚇人，態度卻十分溫馴。

    他踏上登山的階梯。骷髏一般的武士在他麵前深深低頭，一個接一個，與他的腳步精密吻合。

    走了大約一百多級，驀然回首，大殿已在腳下。城市變得更渺了，匍匐在他腳下。灰霧之中，樓閣若隱若現。#)&!

    這是一個毫無生氣的，奄奄一息的城市。

    當艾虎走完白石階梯，站在崖頂的宮殿前，他腦海中的這個念頭更加深刻。

    黑石雕刻的立柱上，背生雙翼、著鎧甲的少女雕像低頭俯視著他，手中的劍似乎在跟隨他的腳步。身著華麗長袍的骷髏排成兩行站立在宮殿大門前，恭敬地深深彎腰。它們沒有任何武器，生前想必是侍女或侍者一類的角色。很遺憾，隻看它們幹枯皺縮的臉，實在分辨不出男女。

    既然來了，就沒有不進去的道理。

    一步步走進殿堂之內，同時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和下麵相比，這座宮殿顯得更陰沉。如果蘇醒過來的地方彌漫著墳墓一樣的死氣，那這就像是葬禮儀式場，悲哀的氣息徘徊不去，滲入骨與骨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