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十米的石橋，就像走了有一個世紀。

    當腳底接觸到對岸平台堅實的方磚，艾虎終於鬆了一口氣。這雖然也陳舊破敗，但至少不會崩塌。

    他轉動頭顱，目光從四周肅然默立的石像上掠過。簡練的黑袍上，有黯淡的光。看得久了，心頭竟然生出錯覺，總以為它們正漠然地注視著自己。那些冰冷的黑曜石，麵仿佛封印著活生生的靈魂。

    平台正中，兩排石像拱衛著一座精致巧的神龕。蓮葉形的裝飾栩栩如生，每一片葉子上的脈絡都能看清。整個地下大廳，這有唯一的光。湊近了才看清楚，是成排成堆的蠟燭。地上、神龕前的梯形石台上、掛滿燃盡的燭淚。還有七八點依然搖弋的火，給人微弱的溫暖。

    神龕中有更加溫暖的白光。這光芒在對麵平台就能看到，現在更加接近。艾虎一步步走過去，逐漸看清了其中真容。原來所謂的時空道標，就像一個鴕鳥蛋。準確，是剝掉了殼的透明鴕鳥蛋。它非常漂亮，呈通透澄淨的海藍色，其中撒落著亮金的星星。這些星星是活的，緩緩地轉動著，圍繞中央一個細的渦旋。太美了！注視越久，視線就越挪不開。它就像一個微型的宇宙，無聲地闡述著萬物化生又最終消亡的過程。

    毀滅這美麗的東西，簡直就是犯罪。這可是九千萬年前的高科技結晶，必然蘊藏著無數的秘密。如果能研究明白，如果能獲得其中的知識，如果能永遠欣賞它的美——

    不知不覺，艾虎已經走到時空道標的邊上。他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海藍的渦旋靜靜旋轉，默默無聲地送出鼓勵。他的手指離蛋已經不足一寸，隻要再往前伸一點點，就可以接觸那神秘的未知世界——

    就在這時，淡淡的金光忽然一閃。海藍色鴕鳥蛋從中裂成兩半。切碎它的正是費墨梅贈送給艾虎的長劍。手執淡金大劍的艾虎，繃著臉，又是一劍斬落。時空道標就像玻璃一樣，被砸成了七零八落的碎塊。

    “你竟敢——”

    對麵傳來費墨梅的驚叫，憤怒與恐懼並存。

    艾虎持劍轉身，順便一腳把滾落在地的時空道標碎片碾得粉碎。“抱歉，”他喃喃自語，“讓洛斯克什的見鬼去吧，我終究是個地球人。”

    成排站立的石像們忽然動了，雙眼冒出滲人的紅光。它們舉起手各式各樣的東西，緩緩包圍過來。帶著尖刺的燭台，儀式用具般又長又細的劍，還有長矛或棍棒一類的東西。

    費墨梅的尖叫帶著赤裸裸的怨恨：“讓遊魂吞噬你吧！叛逆者！你的靈魂會被永遠審判！”

    讓遊魂來吞噬我？抱歉，如果隻是這蝸牛一般的速度……

    石像就是石像，就算兩個眼睛紅得像燈泡，該慢還是慢。艾虎揮舞淡金大劍，輕鬆砍倒離他最近的兩個遊魂。這些偽裝成石像的家夥，被砍之後並不碎裂，而是仆倒在地，化為一縷青煙。

    又砍倒幾個遊魂，艾虎終於意識到這些家夥的可怕之處。它們能複活！雖然不斷地被砍倒，但石像的底座上又會冒出青煙，凝結新的遊魂。而且這些怪物重生之後似乎變得更強了。原本一劍就死，現在要砍兩下甚至三下。它們又沒有要害，就算被砍掉頭顱，照樣揮舞著手的東西，緩慢而頑固地追著艾虎不肯罷休。

    鐺！艾虎試著砍了石像底座一劍，想摧毀這些孕育遊魂的古怪東西。很可惜，砍不壞。它們看似老舊衰朽，渾身都是千萬年被風吹蝕的空洞，然而在抵抗劍劈上卻硬得驚人。之前在甬道削石如泥的淡金大劍居然被彈開，隻砍出一道淺淡的白痕。照這個效率，恐怕手砍軟了，也拿這兩排一百多個石像底座沒辦法。

    於是隻有拚速度了，如果殺遊魂的速度比它們重生更快，理論上有可能全部殺光。對麵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黑衣女機器人。必須在那家夥發瘋衝過來之前，盡可能幹掉更多的嘍羅。想到這點，艾虎不再躲閃，反而提著大劍衝入遊魂群中，劍光如潮左右揮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