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七

    何蘇葉接到學校紅十字會的電話時候已經很晚了。

    他最近發現自己常常會在一些和繩子有關的動作上出錯，比如拿開電線就拽倒了筆筒，被電源線絆到腳而弄翻桌麵等等，他仔細研究了一下是思維缺陷，邏輯思維很亂導致了對事物因果設想極其貧乏，是一種後的劣勢。

    都是那份ffer的錯，搞得他心思不寧，六神無主。

    這通電話倒是讓他紛亂的思緒暫時平靜下來，學校紅十字會年年組織的醫療隊要赴山區義診，這個地方他兩年前去過，很熟悉。

    他躲在那個山村，那有他之前沒有見過的梯田、水稻，家家養雞養鴨，還有渾身泥水的豬。每去打水，燒火，然後給村民看病、授課，那人大多很窮，買不起貴的藥、住不起醫院，唯一村的醫生不過是個江湖醫生，接種疫苗都不知道消毒。

    那有清新的空氣，雖然條件十分艱苦，但是他喜歡看孩子們圍著他叫“大哥哥”，問他數學題，還有村人會答謝他送來新鮮的蔬菜，老人會邀他在傍晚時候喝上幾杯米酒。

    曾經有個念頭，他就想在山村待上一輩子。

    那次回來時候被輔導員和老板罵的半死，室友二話不就把他拉去女生宿舍稱體重，整整瘦下來十斤。他腳踝上還貼著膏藥，山村的地基不牢，常有滑坡。

    後來忙的漸漸忘了那個地方，也許不是因為忙碌，是因為那個人再也不重要了，所有的痛苦也隨之而去，回憶也變得無足輕重。

    不是他薄情，是因為她不值得他輕賤自己。海闊空。

    電飯煲燉著的是雞湯，加了黃，山藥。

    黃補氣升陽，益胃固表，利水消腫；山藥，益氣養陰，補脾肺腎。

    據婚禮那伴娘比新娘還累，跑上跑下的，什都要打理，忙得連飯都吃不上一口。即使那個丫頭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經驗豐富，他還是不放心。

    也許除了為她和邱額外準備的飯菜，還要準備創可貼之類的，據蘇杉沈惜凡的其中一雙高跟鞋是綁帶的，走多了容易把腳磨破。

    他懊喪想，這場婚禮真是折騰人，還好自己沒結婚。

    等等，結婚？自己？和誰？

    頭腦麵一閃過的身影，他呼吸一緊，急忙打開蓋子，不心又把手給燙到了。但是雞湯醇香濃厚的味道竄出來，讓他不由的笑了起來。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她穿禮服的樣子了。

    邱——他在心喊，我後悔了，早知道那三結我不讓你的，起碼還能贏你三結。

    第二，何蘇葉一早就被電話吵醒了，那邊邱喊，“快來李介家看看，他穿成這樣能娶到蘇美眉嗎？”

    李介無奈的喊道，“我風流倜儻賽潘安，一枝梨花壓海棠，怎就是穿這件衣服這難看！”但邱對他的冷笑話絲毫不感興趣，繼續損到，“你確定要穿著這身龜殼結婚？要不要再戴一頂綠帽子？”

    何蘇葉聽了極度無語，立刻打車去李介家。果然，除去狼狽不堪的新郎，邱那廝把自己整的金光閃閃的，何蘇葉歎氣，“邱，你很像隻金魚！”

    最後，還是在眾多禮服中挑了一套最中規中矩的禮服，他奇怪，“你們之前難道沒有試穿過？搞得今亂七八糟的。”

    邱頗無奈，“我是這叮囑他了，可是這家夥不肯合作呀！”

    李介更無奈，“我媽不知道咋的忽然拖來這多衣服，我也很有壓力呀！”

    倒是最後三個人出來的時候，看呆了李家的大男女老少，李家表姐妹們幾乎是眼睛發直，“哪，這三個人可以去演青春偶像劇了。”

    那時候剛亮，晨曦幹淨柔和，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水汽和植物的清香。

    走到屋外的庭院，邱便很沒形象的掛在何蘇葉身上，湊在他耳邊哧哧的笑，“尖尖角，你猜稀飯美眉看到你會不會癡了過去？”

    他心猛的跳了幾下，反手把邱扳下來，“少胡，好好做你的伴郎，別沒事找事。”

    邱腦袋還不離他肩膀，“尖尖角，你為什還不跟她告白，告白吧！快！”

    何蘇葉笑笑，有些無奈，“邱，以前家養過幾條金魚，那時候我喜歡的不得了，輪到我喂食時候，先撒了一點點，魚一搶而光，然後我倒了一包下去，最後魚被撐死了。現在也是這個狀況，我不能不顧她的感受，把自己的意誌強加在她身上，而且……”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現在狀況很混亂，不是合適的時候。她現在還有心結，而且，我很貪心，要她全心全意的對我，而不是一點點好感。”

    邱歎氣，“啥時候方可歆的眼睛能不在你身上打轉就好了，她似乎對沈惜凡挺有敵意的？”

    何蘇葉笑笑，“那是你的事，管好自家人，鎖好自家門。”

    真正到了蘇杉家，他才覺得看癡了的不會是沈惜凡，而是自己。

    淡粉色的禮服，一色的水晶頭飾和高跟鞋，頭發微微卷著，隻是畫著淡淡的妝容，捧著點心和糖果，看見他們立刻笑起來，“搶親的來了！”

    邱吹了聲口哨，壞笑著，“我們不搶新娘，搶伴娘！”

    她臉上掠過一絲微紅，像是四月的桃花，而頸中皮膚白皙如瓷器，明媚的意態流露在她的眼角、眉梢，陽光般耀眼。

    沒辦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隻覺得喉頭一緊，不由得別過臉去，餘光仍不自主的瞥了過去。

    蘇杉在房間喊，“惜凡，我緊張，我害怕，能不能不結婚了？”

    邱哈哈大笑，“遲了，遲了，今就是五花大綁的也把你弄回去。”

    李介在一旁裝可憐，“沈姐姐，你就放行吧，俺上有老，下沒，一隻黃狗養到老。俺娶了這媳婦還指望俺給她端茶倒水、捶背捏腿、好吃好喝的伺候她一輩子呢！”

    沈惜凡咯咯的笑，“蘇杉，你要不要現在就簽一份婚後合約書呢？我們都是見證人。”

    最後還是蘇杉自己走出來，眼圈紅紅的，撲在蘇爸蘇媽身上痛哭，沈惜凡咋舌，“剛才怎逗也不哭，現在倒是像開閘放水似的。”

    李介在一旁不知所措，一包麵巾紙攥的緊緊的，一張一張殷勤的遞過去。

    何蘇葉接過她手上提著的禮服紙袋，“和父母感情深就這樣，我表姐結婚時候也哭的蕩氣回腸的，姐夫在一旁都覺得自己是強搶民女的惡霸。”

    沈惜凡笑笑，“估計我要是結婚了也會哭的不行的，我舍不得我爸媽。”

    邱聽見了也貌似很感慨的樣子，“我要結婚，我爸媽就得高興的哭出來了。”

    然後就是新郎背著新娘出門，上車，回新郎家，最後驅車去酒店。迎親的車隊占據了城市主幹道大半，浩浩蕩蕩，頗有古代王族迎親的派頭。

    下車後沈惜凡和邱就沒閑過，幫著新人整理妝容，收紅包，發喜糖，等到婚禮開始的時候，他們已經嗓子火燎似的幹啞，還要隨新人敬酒，幫他們擋酒。

    鬧騰到下午兩點多才結束，晚上還有一場，兩人鬱悶的想哭。

    邱哽咽，“魚翅羹呀，我一口也沒沾到。”

    沈惜凡痛不欲生，“我覬覦那塊烤乳豬好久了，最後喝回來時候隻剩豬皮了。”

    邱癱軟在沙發上，眼巴巴的望著何蘇葉，“尖尖角，早知道我就不逞強了，讓你做伴郎，我就去大吃大喝了！”

    倒是沈惜凡指著他笑，“何蘇葉，你長成這樣誰敢請你做伴郎，太打擊新郎了！”

    他隻好問，“你們倆不餓嗎？我家有吃的！”